邀星楼构造中空,二三层围绕在楼体之上,若来到栏杆边可以看到其他楼层。
整楼临街那一面挂的小叶紫楠木大匾上刻着“邀星”,楼上临湖一面有宽百尺的大看台,又挂匾写着“对月”。
此时无月,但立冬后湖面上寒雾弥漫,也宛若人间仙境。偶有渔舟穿梭,又添一分人间烟火的生气。
湖中还有一艘巨型画舫,体积比之邀星楼还要大上一分,有木梯连着邀星楼临湖看台,而姒飞臣与那位姒家四殿下便坐于画舫船头的玉辇之上。
楼内有两个穿黑白道袍的人看着墙壁,壁上是写满诗词,笔记狂放肆意者有之,端正大气者有之,因为往日邀星楼有个规矩,寻常人进来吃一顿要百两银子,但没钱亦可,若能赋诗题词于酒楼壁上,就能免了酒钱。
“远看城墙齿锯锯,近看城墙锯锯齿。若把城墙倒过来,上边不锯下边锯。”两位黑白道袍其中一个青年模样的,念了一首诗,呸一声笑骂道:“为免酒钱连这种诗都写得出来,这人也忒不要脸。”
“诗虽粗鄙,但也贴切。”他师弟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表情十分淡定,遥遥看向湖岸对面,缩小的青瓦屋顶密密麻麻,连向远方巍峨的城墙,那城垣上方女墙凹凸,模样的确跟锯齿一般无二。
当他看到边上另一首诗,终于微微惊讶道:“好诗!”
“漫劳金缕唱,且把碧筒劝……高柳咽新蝉,华屋飞乳燕……”青年闻言也看了过去,将那一百余字的诗词念了一遍,也赞道:“这一手下得极妙。”
小少年道:“但这局未终,我接一手,藻。”
青年微微一笑,思虑一会,道:“底。”
小少年道:“抛。”
青年道:“鱼。”
小少年道:“尺。”
………
二人一人一字,又成一句诗:“藻底抛鱼尺,枝头弄莺弦。”
青年说完弦字,怔了怔,叹道:“是你赢了。”
小少年淡淡道:“我接的黑子本占优,你输的也不冤。”
随黄仲在楼内走动的李长安在听到二人对话,问道:“黄总管,这二人在做什么?”
黄仲看了一眼二人的黑白道袍,“这是奕剑宗的人,方才似乎是在下棋。”
不远处有文人笑道:“此诗不过平平无奇,怎能称好。”
此时的邀星楼中不光有修行人,有些文人亦想法设法从各种渠道混了进来,只为能接触到姒家几位殿下,说话这位便是昆南城中七大才子之一的穆大才子。
奕剑宗二人却没听到一般,又你一字我一字开始对诗。
穆大才子摇头轻笑,唤来一边的书童铺好笔墨纸砚,唰唰提笔写下一首诗。
“好!穆兄高才!”旁人观之叫好。
他谦虚道:“即兴之作,上不得台面。”
旁人交口称赞,便让他将此诗题上墙壁,这位穆才子自然也不会说此诗是他提前数十日便打好腹稿的八十三首诗中最佳之一,推脱两句,便来到奕剑宗二人读过的那首壁上诗旁,挥笔将自己的诗写上去。
若要崭露头角自然需要垫脚石,穆少清风头若能压过两位修行人,画舫上两位殿下怎么也得多看他两眼。
他余光一瞥,姒飞臣当真下了画舫向这边走来。
便收了笔,恭敬迎道:“大殿下。”
姒飞臣却没看他一眼,在两个侍卫伴随下来到奕剑宗二人身边默默听了一会。
观棋不语真君子,待二人又念完几百字,他才说:“两位大才。”
青年道:“哦,你听得懂?”
姒飞臣道:“四大景盘字孤略有耳闻,也曾见人以此法下棋,却未见能念棋成诗者。”。
李长安身边,黄仲恍然道:“原来如此。”
李长安问:“如何?”
黄仲解释一番,李长安再看那壁上被奕剑宗二人称好的诗,便暗暗心惊。
所谓四大景盘字是往棋盘四隅填入春夏秋冬四组词,每组九十字,字字不同。共三百六十字,每一字对应棋盘一处。
那诗中从第一字起,便对应四大景盘字中的一个棋位,全诗从头到尾则是一篇棋谱。
奕剑宗那青年与小少年不光是在念诗,同时也是在下了一盘不用棋盘棋子的盲棋,下盲棋本就非凡至极,而他们将此谱接下去,竟也成了一句诗,可见棋力匪夷所思。
更休提接完壁上诗后,二人又从头下了一局“诗棋”。
那边的穆少清既有个昆南城七大才子的称号,不管是自封还是互捧,既然能进邀星楼,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虽未曾精研围棋,对四大景盘字也略有耳闻,当下脸色忽青忽白,见到自己刚提在壁上之诗,叹了一声:“是在下献丑了。”
当下不顾他人挽留,无颜再逗留邀星楼中。
李长安在黄仲口中得知奕剑宗是越地吴州宗门,来的那个小少年叫孙易,那青年叫孙瑜,是在越地年轻一辈修行人中翘楚,难怪能做出念棋成诗的惊人之举。
想来其他宗门过来的弟子,亦会身怀绝艺。
想到司马承舟也小小年纪便已蕴灵境,李长安问黄仲:“这次青玄门与炼心宗可有来人?”
黄仲道:“此二宗亦是越地宗门,不过未曾听闻炼心宗有人要来,倒是青玄门已回了请柬。”
青玄门中李长安见过四人,有元始境的聂远,另有居双烟、叶澜、顾风。
当下,黄仲便给李长安指认了青玄门坐席,便在楼内阑干旁。
坐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