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本楼内灯火通明,只是在坐的人神色各异。
欢喜、惊讶、疑惑、恐惧不一而足,仿佛是一幕话剧就要开演。
“诸君,圣人进入还有要务处理,会议将由杜某主持。”
杜让能才到会场,就满面春风的宣布会议开始。
这又让来的粮商一愣,官府找粮商拆借粮食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即便是求人,那些官员也不会放下架子,迟到一两个时辰是常态,半天不到的也不鲜见。
按时开会的,这还真是第一次。
“诸位,客套话我就不说了,今天请诸位到务本楼,就是商量粮价问题。500文一斗的价格实在太高了,百姓根本买不起粮食,如今城中的半数人已经喝粥,再持续一段时间连粥都喝不上。
诸位有不少是吃斋念佛的,平素也常到寺庙中做法事。为何不高抬贵手,放城中百姓一条生路,这可比建造浮屠的功德大多了。”
杜让能说到这儿止住了话头,他对户部尚书裴枢点了一下头。
裴枢立刻站起来说道:
“诸位粮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普查,对京兆府的人口数量已经有了一个确切的数字。除了那些依旧躲在深山的流民外,共计有人口146万4千多人。按照每万人每日消耗100石粮食计算,共需要14640石。但是朝廷手里的粮食只有160万石,远不能支撑到今年秋收。现在圣人想以每斗250文的价格,向诸位购买粮食。”
“250文。”
粮商们差点笑出声来,他们用戏谑的眼神看着裴枢。
如果这里不是皇宫,他们早已经破口大骂了。
“裴公,圣人是想以每斗250文的价格收购,然后再以每斗500文的价格出售吧!”
“呵呵,裴公天下生意要是都这么好做,咱们这些粮商也就不用每天累死累活了。”
“人在做天在看,尔等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面对粮商的质疑,裴枢笑道:“诸位稍安勿躁,某已经做过调查,去年秋收之后,诸位是以每斗70文的价格收购粮食。现在圣人以250文的价格购买,也不算亏待在座诸位了。
诸位,这些购买来的粮食,将会以每斗250文的价格投放到市场上。如果超过一文,不用天打五雷轰,圣上的宝剑就会取下某的首级。”
这时,有人小声说道:“朝中诸官一向说得好听,做得难看。以250文的价格收走所有的粮食,必然会导致市场进一步的恐慌,粮价直上800文那是指日可待。此时你们再将粮食全部抛售,每斗就能收益550文。而这些粮食进入市场,粮价一定是应声大跌。在收获金钱的同时,还能收获名声,这生意还真叫人佩服。”
这一番话,让裴枢的心里很不痛快,当他还是强撑起笑脸说道:“这位仁兄过虑了。这些年来,关中地区水旱相连,无数的百姓因饥寒而死。究其原因,就是关中的水利工程被破坏得很厉害。尤其是能灌溉万顷良田郑白渠,因为高官显贵在渠上恣意修建水碓、水磨,如今灌溉面积降到千余顷。
有鉴于此,圣人决定拿出百万贯金银,重新整修郑国渠。此次,朝廷将不再征发民夫,而是将郑国渠分成40段向外招标。诸位如果有能力维修,可以参加五天后的投标会。只要中标,朝廷会支付一半的工程款,另一半款项将在验收合格后拨发。
诸位,只要修筑好水渠,关中的粮食将不再是问题。到那个时候,粮价必然会直线下落,你们捏得越多损失就越大,何不趁着现在出售呢?”
粮商们听了这一席话,心思立刻活泛起来,七嘴八舌的问道:
“裴公所言属实吗?”
“裴公,每一段工程的费用是多少,完工后支付钱款的期限又是多久?”
“不知道,参加投标会可有什么要求?”
裴枢刚刚要回答,一直默不作声的范灏说话了。
“裴公,整修郑白渠虽然是个好消息,但它花费的时间同样不菲,恐怕等你们修好,关中已经是饿殍满地了吧!”
看正主儿出手,刚才还闭目养神的杜让能说道:“范公,今日请诸位来就是解决粮食问题,只要维持到水渠建成,关中便再无饥馑。到时,皇上会在水渠边上筑碑,并亲手将诸位的名字题到上面。城中的高僧名道还会办水陆道场,为提名的人祈福消灾。”
范灏冷笑了几声说道:“想将郑白渠修好,至少需要5年的时间。就算你们手头有160石,再从某等手里卖走50万石,也不可能支撑那么长的时间。其实你们也在赌,赌明年不再是干旱。
杜相,你们把工钱分成两次给,还不是想在必要的时候,赖掉其它的款项。到时候,以半价整修郑白渠,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圣上恐怕也会重重有赏吧!可惜了,来这里的人都吃过官府的亏,画饼充饥的一套就收起来吧,它真的对某等没用。”
“你!”
看范灏说的过分,随同来开会的官员火了,他们刚站起来,就被杜让能喝止。
“临来时,圣人如何吩咐的?”
“买卖不成仁义在,决不能以势压人。”那几名官员面红耳赤的说道。
杜让能淡淡的说道:“那还不坐下去。”
“哈哈哈。”范灏大笑起来,说道:“怎么,戳中你们的打算了?还以为今上有一番作为,谁知任用的人还是如此的不堪!罢了,某也可以给杜相一个答复。粮价上涨非某想看到,也非某能控制,降价之事实在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