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璠刚刚有事造访吴府,这才走着回来便遇上杨富田一行人,步子当即便停了下来,目光极不善地盯着出言不逊的宁江。
宁江拥有正统清流官员的品质,对徐阶上台后的不作为,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怨气。当下经过排着长龙的徐府门口,忍不住发泄一下心中的怨念,却不想跟徐家人打个正着。
如果是一般官员,恐怕是要忙于赔礼道歉,但宁江偏偏是一种宁折不屈的性子。面对徐璠严厉的目光,他却是选择坦然面对,平淡视之。
“小子,你说谁沽名钓誉?”
徐璠现在身居正四品的大常少卿,又是当今首辅的儿子,哪里会将宁江这种小官员看在眼里,当即愤愤地质问道。
杨富田、龙池中、周幼清和孙振刚四人暗道不好,杨富田当即偷偷地拉了宁江一把,堆着笑脸迎上前解释道:“少卿大人,我们刚刚说的是高风亮节,肯定是您听错了!”说着,又是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少卿大人,您先请!”
龙池中拉着宁江微微避让,周幼清和孙振刚都是聪明人,很配合地闪到一旁,给徐璠让开了一条道路,给足台阶这位徐少卿下来。
宁江虽然不惧怕于徐璠,但亦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是任着龙池中拉到一边,显得一声不吭地杵在那里让道。
徐璠跟着徐阶那种瘦矮的身板截然不同,身材显得高大,脾气似乎要更大一些,却不打算善罢甘休,指着宁江的鼻子显得不依不饶地道:“听错?老子刚刚听得清清楚楚,小子你有种再说一遍!”
徐璠本就是一个焦点人物,而这里发生了争执,那边正在排队的官员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甚至有官员已经凑过来想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哎!
杨富田看着徐璠竟然没有选择息事宁人,发现这又是一个活脱脱的严世蕃。
“我确实说了沽名钓誉,但并没有指名道姓,莫非你知道是谁不成?”宁江却是吃软不吃硬,当即硬气地进行回应道。
此言一出,龙池中等人心里一惊,但又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如果说他们这帮人的脾气谁最刚,那必定是宁江无疑。
徐璠万万没有想到宁江敢于顶撞,这些日子可谓是风光无限,哪怕是六部侍郎都对他恭敬有加,却不想被一个低级官员如此挑衅,当即气不打一处地瞪眼道:“很好,你敢不敢报上名来!”
杨富田忙是给他使眼色,但宁江岿然不动地回应道:“有何不敢!吾乃兵部车马司主事宁江!”说到名字的时候,他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哎!
杨富田等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果然是宁江的风格,但已然是捅了马蜂窝。凭着徐府的权势,宁江这次当真是惹上大麻烦了。
“很好!本官记下你了!”徐璠指着宁江的鼻子,恶恨恨地说道。
那边走来一个身穿四品官服的官员,当听到徐璠这番话后,却是不由得止住了脚步,同时怜悯地望向了宁江。
徐璠正想要离开,突然眼珠子一转,嘴角微微翘起,对着宁江进行质问道:“你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我乃正四品的太常少卿,你莫不是亦学那个海笔架不成?”
正所谓官高一级压死人,二人已然有四级之差。虽然大明的律法下级官员不需要跪上级官员,但随着嘉靖朝的媚臣横行,这种事情已经成为了一替潜规则。
杨富田看着徐璠如此刁难宁江,已然是想要断宁江的前程,不由得担忧地望向宁江。
“我学不了海刚峰!但我乃堂堂的戊午科进士,而你不过是官萌入仕,我岂能跪于你!”宁江轻蔑地睥了徐璠一眼,显得针锋相对地回应道。
你……
徐璠气得脸都青了,咬着牙眼睛死死地瞪着宁江。
在大明官场中,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潜规则,但很多官员都极度重视出身问题。
比如同样是顺天府尹,黄仲达要弱于都察院出身的刘畿,而刘畿则要弱于林晧然,这便是因为林晧然是出身于翰林院,更是史无前例的文魁。
在这个官场中,进士官排斥举人官早已经成为常态,故而举人官鲜有能突破知县这道天花板,而恩萌贡生的处境更加糟糕。
徐璠虽然是正四品的太常少卿,但却是以官萌入仕,这个出身在某种程度上是他在官场上的一个污点。如果不是他是徐阶的儿子,早就已经被进士官群体所排挤了。
若他想通过这事给宁江扣上“不敬上官”的帽子,整个官场肯定不会有过于激烈的反应,反而会认为宁江为进士官争了气。
宁江不是因为不敬上官才不下跪,而是因为他宁江是进士及第,他徐璠仅是恩萌入仕,故而他这位进士官才不跪。
正是如此,宁江挑起出身的问题,不仅是一个极佳的反击方式,更是揭露了他出身的伤疤,而偏偏他只能是无可奈何。
却是这时,徐府的门前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一个普通的轿子并没有停在胡同口,而是从兵马司设下的栅栏直接进来。
“少爷,严部堂来了!”
一个仆人匆匆走过来进行汇报道。
礼部尚书严讷是南直隶人士,由于写得一手青词,深得当今圣上的器重。虽然他一脸麻子,注定严讷没有机会出任首辅,但反道加深了徐严两家的关系,亦是徐党最核心的人员。
“你小子等着!”
徐璠得知严讷到来,当即摞下一句,便匆匆前去迎接严讷了。
杨富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