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利,历来都是各方势力所觊觎的蛋糕。
在东南那一张食盐走私网络中,固然是有人铤而走险打通了天津到东南的航线,但更主要还是地方乡绅组建了私盐的销售网络。
正是这帮在地方拥有绝对影响力的乡绅组建了一张张区域性的销售网络,迅速令到从天津运送过来的私盐销售出去,这才形成整个走私行为最关键的一环。
徐家在松江府本是官宦世家,接着出了两名进士官,其中一位从嘉靖三十二年便已经是当朝的次辅,而今更是只手遮天的当朝首辅。
就如同徐璠喜欢在京城大肆购买店铺般,徐陈没有能够抵抗住金钱的诱惑,成为了松江府最大的私盐经销商,甚至旁边的苏州府都有所涉足。
现在走私的事情已经败露,朝廷已然是要彻查此案。
徐陈感到麻烦缠身,便是写信向徐阶进行求援,希望这位大明首辅二哥能够罩住他,令到他安然无恙地度过此劫。
徐阶认真地看过书信的内容,脸色却是当即一沉,眼睛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爹,无论如何,咱们这一次都得出手帮三叔一把啊!”徐璠深知老爹并不喜欢三叔,却是认真地劝导道。
徐阶没有了平日在外面面前的温和,而是突然爆发脾气地反问道:“帮,你让我怎么帮?”
他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却是极为不易。跟着吴山、严讷、李春芳和董份等人都不同,他虽然是探花郎出身,但却是有一段外放的经历。
而后,他好不容易从地方爬回京城,又一步步地返回到了礼部右侍郎的位置,这才慢慢地入阁拜相,再之后将严嵩取而代之。
徐陈不成器亦就罢了,竟然给他整了这么一出。一旦徐陈被人逮到把柄,那么他亦会受到一定程度的牵连,多年的努力可能就要毁于一旦。
“咱们可以给林晧然施压!”徐璠咽了咽吐沫,显得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你觉得人家还会怕我吗?现在他圣恩正隆,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此次回朝便是六部侍郎!”徐阶冷冷一笑,当即进行反问道。
徐璠知道林晧然确实已经成了气候,却是苦着脸指出弊端道:“爹,那我们亦不能坐以待毙吧!要是三叔出了事,您恐怕亦要受到牵连呢!”
“你总算有点长进!”徐阶微微欣慰地端起了茶盏,轻呷了一口略烫的茶水,却是坚定地吐出一个字道:“等!”
“等什么?”徐璠的眼睛困惑地眨了一下,显得不解地追问道。
徐阶捏着茶盖轻泼着茶水,如同一头老狐狸般地说道:“等他被胜利冲昏头脑,等他得意忘形,你三叔的事情便不再是事!”
“爹,他会吗?”徐璠对林晧然还是有所了解,显得怀疑地反问道。
徐阶轻呷了一口茶水,抬起头望着徐璠微笑地道:“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他现在已经做了!”
“做了?”徐璠显得更加的迷惑咕嘟道。
徐阶将茶盏轻轻地放下,抬眼望向徐璠自信地道:“皇上刚刚下旨,让我跟吴山和严讷明日一起面圣!若是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事因林晧然今日的折子,他恐怕是要推动盐法了!”
由于身居首辅位置的原因,他比谁都要清楚。
林晧然此次奉旨南下整顿盐政,不管是在两淮盐场推行新的晒盐法,还是此次轰轰烈烈的打击私盐行动,其最终目的都是推行票盐法。
票盐法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盐法,无疑解决了盐政的很多弊病。它打破了大盐商对食盐的垄断,亦是制止勋贵从盐政中谋得巨大好处,令到盐法从垄断经营到市场化。
只是这里却有一个很核心的问题:林晧然此举会彻底得罪那帮大盐商及背后的人,会打破一大帮有权势的人的根本利益。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而林晧然正是在干着这种蠢事。
林晧然一旦抛出票盐法,哪怕他的风头正盛,哪怕他得到了皇上的支持,但其实他的牌面还远远不够。当年的刘瑾都没能达到为所欲为的地步,他一个小小的正三品副都御史更是不能。
“爹,那会怎么样?”徐璠似懂非懂地追问道。
徐阶喝了一口茶水,显得自信满满地给出答案道:“他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我根本不需要做什么,顺着大流便能让他离开朝堂!”
这倒不是盲目自大,而是早已经得到了验证。
严嵩的倒台固然有着他的算计和严嵩的老迈等原因,但严嵩触碰到了淮盐群体的根本利益,这才是他倒台的一大关键。
现在林晧然重走严嵩的老路,他已经是当朝的首辅,自然能够更轻松地解决掉林晧然。可以肯定的是,林晧然会沦为可怜的盐政改革失败者,其所推出的票盐法必将会“拨乱反正”。
“大棒了!”徐璠刚刚的担忧已经是烟消云散,显得喜言于表地兴奋道。
西苑,翌日上午。
由于皇上召见,吴山和严讷先一步来到了无逸殿的值房,并一起拜见了徐阶。
徐阶仍然还是那个甘草阁老,跟着吴山和严讷说了一会话,不仅谈及了当前的一些政务,而且还拉起了家常里短。
不管双方的斗争如何剑拔弩张,但都会保持着表面的和睦,这便是大明官场的现状。
吴山自然没有徐阶的消息灵通,便是问及徐阶,皇上为何突然召见他们三人,徐阶心里虽然发笑,但却是乔装不知。
他的眼睛深处,仍然闪过一抹希冀,吴山知道实情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