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深知下面的臣子焉有不贪的,而他亦从来没有指望找大清官来委以重任,只是董份跟严家父子有如此深的瓜葛,心里还是涌起了一份厌恶。
哪怕董份是深陷于官场的斗争中,只是他却不该拿严家的银子,更不应该多次营解于严世蕃。
嘉靖每每想到那个富可敌国的严世蕃,心里亦是气不打一处,亏自己还自谬看人很准,却不想给严嵩父子掏空了国库,却是望着董份痛心地道:“朕历来待你薄,你便是如此报答于朕的吗?”
“微臣知罪,请皇上责罚!”董份心里亦是一阵后悔,却不该露出如此的把柄,更不该小窥徐阶的阴招,便是痛改前非般地继续哭泣地道。
嘉靖没有当即下达处置董份的决定,而是扭头望向站于殿中的徐阶道:“徐阁老,你以为该如何处置董侍郎?”
欧阳一敬听到这话,显得颇为期待地扭头望向徐阶。他很希望徐阶提议将董份斩立决,从而让他欧阳一敬的名字如林润那般,直接响彻整个大江南北。
徐阶心里却是暗自一叹,皇上如果真要斩董份便不会向他发话,而是直接拖出午门斩首或者下令大汉将军将人送到诏狱或刑部。
不过他跟董份倒没有多大的深仇大恨,亦是对着嘉靖拱手道:“回皇上的话,董份的忠心是有目共睹的!”
董份看到徐阶竟然如此替自己说话,心里不由得涌起了一份感动,发现这位首辅无愧于有贤相之名。
“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董份的死罪可恕,但活罪难逃。臣以为可酌情行受财枉法,绞刑能免,可改流放之罪!”徐阶显得一本正经地提议道。
“小人!小人!该死的小人!”
董份听着徐阶竟然如此歹毒,心里不由得连声问候,同时急忙进行求饶道:“皇上,微臣只是一时糊涂,并不曾想要收受严家的贿赂!还请看在罪臣这么多年助皇上修玄的份上,饶恕罪臣这一回吧!”
或许是面临着流放戍边的惨况,董份这一刻亦是超常发挥,眼睛和鼻涕都涌了出来,显得可怜兮兮地打感情牌。
黄锦看着这一幕,反倒是更加同情董份,同时不解地望了徐阶一眼。
“流放戍边过重,还是削籍为民吧!”嘉靖终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想到董份这么多年的夜夜陪伴,当即从轻发落地道。
“谢皇上开恩!”董份听到这个处置结果,亦是感激地谢恩道。
徐阶的嘴角微微轻扬,流放和削籍实则都是一个样,已然是达到“铲除严世蕃”的目标,亦是进行拱手道:“臣遵旨!”
欧阳一敬看到董份仅仅被处以削籍,心里却是难免一阵失望,这份政治资本跟预期并不相符。
“下去吧!”
嘉靖的心里涌起了一份疲倦,却是挥手道。
“臣等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阶三人恭恭敬敬地施礼,便是转身要离开这里。
董份从地上坐起来,整个人如同是做了一个不太真实的梦。
在走进西苑前,他明明离大明次辅的宝座仅是一步之遥,结果官场的暗斗可谓是瞬息万变,令到他狠狠地摔了下去。
二十四年的官场生涯,在他即将要坐上次辅的宝座之时,仕途却是突然戛然而止,而他彻底失去了奋斗大半生的东西。
“且慢!”嘉靖想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却是突然发声道。
董份迅速地转过身子,眼睛无比渴望地望向嘉靖,此刻很希望皇上能够收回成命,让自己仍然留在这朝堂之中,哪怕不入阁拜相也行。
上午的阳光已经高起,将紫光阁照得更显金碧辉煌,几只麻雀正站在殿顶之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站在正殿中等候的官员如同热坑上的蚂蚁,显得焦躁不安地频频望向殿门外,却是期盼那边尽快有一个结果。
除了吴山还能眼观鼻、鼻观心地杵在原地,其他官员则是纷纷交头接耳,而年迈的兵部左侍郎索性找地方歇息了。
由于吴山时不时还抬头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令到很多官员并不敢轻举妄动,都是尽力老实地站在原地等候。
林晧然不担心吴山对自己的观感变差,却是找司直郎张四维要了一壶水和几个碗,先是给自家岳父送去一碗水道:“岳父,你近来身体欠恙,站太久不好,先喝一口水吧!”
吴山却是没有接,显得不满地瞪着林晧然。
“吴尚书,要不咱们都喝口水,元辅大人他们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严讷最近的身体同样不好,便是进行提议道。
吴山看着严讷出面,亦是不等其他人继续开口劝导,便是迎着众官员的目光道:“你们渴的就去喝水,累的找地方歇一下,但这里是皇宫,要注意好仪容,水亦不宜多渴。”
众官员如蒙大赦地点头称是,便是一哄而散。
太常寺卿兼国子监祭酒高仪主动凑到林晧然旁边,悄声地进行打听道:“左宗伯,你怎么看待此事?”
现如今的徐党如日中天,作为浙党的核心成员,他知道想要继续站稳于朝堂,只有跟林晧然这边共同扶持了。
“你觉得董大人的作风如何?若是严家将银子送到他老家,他家人会不会照单全收?”林晧然喝了一口水,却是一本正经地反问道。
高仪跟董份是同年兼同乡的关系,故而深知董份此人如何,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回应道:“此……此事很难说!”
“他们那边既然拿这个事情做文章,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