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有一个叫荔枝山的小村子,因村边的小山头长满野荔枝树而得名。正是落英缤纷时节,那个小山头的荔枝树上,长满了淡黄色的花蔟,很多彩蝶飞舞其中。
“杀人了!官差杀人了!”
随着一个妇人的尖锐的声音从村边传来,正在田间劳作的村民手持木棍或锄头等农具,纷纷朝着事发地点狂奔过去。
当这帮村民赶到晒谷场时,见到村民黄三已经倒在地上,他的老婆和孩子抱着黄三痛作一团,令一些妇人亦是潸然泪下。
生活在这个时代,他们的命总是那般的不值钱,官府的官差比那山贼的心还要黑几分,一个活生生的性命就此划上了句号。
“走!”
为首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衙差,似乎是看到形势不对劲,特别是看到村民眼中迸发出的凶光。肥胖的身子突然变得机敏,当即跃马而上,急匆匆地拍马逃离了这里。
十几个衙差看着头儿拍马离开,便是着急地追了上去,同样不敢继续逗留在这里,生怕被这帮赶来的村民活活给吃了。
秦仲正不仅对黄大富这种大盐枭出手,而且还对这些小盐枭出手,至于这个打击面变得很大很广。
实质上,黄大富这种大盐枭并非全都是他自个儿的生意,而是他创建一条安全的盐道和销售网络,一大帮小盐枭则是依附于他,主要是从事着简单的运输工作。
像一些汉子在村里实在过不下去了,他们便约好一起投靠黄大富,从最初帮黄大富挑盐到江西或湖广,在积攒到一定的财力便会出来单干,成为只给黄大富缴“保护费”的小盐枭。
荔枝山村的小盐枭是黄大胆,黄三仅是黄大胆手下的一名光荣的挑夫。正是干着这种简单的体力活,将盐从广州府挑到惠州府,从中赚得一点微薄的收入。
但却是没有想到,这帮官差找不着黄大胆,竟然对挑夫黄三动了手脚,致使这么一个小小的担夫命丧于这场大风波之中。
“这事不能这这么算了!”
“对,我们必须要为黄三讨回公道!”
“走,我们一起到城里,一定要讨回一个说法!”
……
面对着无辜枉死的黄三,村民的情绪显得很是愤怒,当即便是达成了一起进城的方案。
毕竟是生活在广州城附近的村民,做事显得更有章程一些,亦知晓广州城这里有些诸多衙门,是一个能够讲些道理的地方。
荔枝山村的村民抬着盖着白布的黄三尸体从西门进入,直接来到了广东盐课提举衙门,然后便是敲锣打鼓地进行声讨。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秦仲正快滚出来,你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行如此草菅人命之举,此乃天理为容,快快交出凶徒!”
……
广东盐课提举衙门这次打击盐枭的行动,本就不是一件能讨好大众的事。现在广东盐课提举衙门竟然打死一名挑夫,而且还有包庇凶徒的意思,当即便得到了广州城百姓的广泛声援。
虽然挑夫实质算是参与到贩卖私盐的勾当中,但在劳苦大众看来,他们不过是付出劳力谋求生计的可怜人,官府根本没道理将他们打死。
在村民的鼓吹下,上千名百姓的围堵在广东盐课提举司衙门前,将大门口是围得水泄不通,声讨的声音是一浪高过一浪。
“是谁让你们对担夫下杀手的?”
秦仲正无疑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很愤怒地对着这帮被派遣到荔枝山村办差的衙差进行质问道。
那名肥头大耳的衙差硬着头皮,小声地喃咕道:“那个贱民实在是太烦人了,我……我下手其实没多重,结果他竟然就咳血死了!”
“将人打得吐血,你竟然还说下手不重?若不是看在你姐姐的份上,今天便要了你这条狗命,给老子滚!”秦仲正看着这名心腹,当真是怒其不争地踹上一脚道。
原本一切都掌握在他手里,他已然将广东的大盐枭几乎都抓住了,只需要再将黄大富抓住便能够向严阁老交差了。
但却没有想到,他的手下竟然捅出了这么一个大篓子。这打死一名担夫自然是小事,但若是这股沸腾的民意不能迅速平息下去,甚至他头上的乌纱帽都要不保了。
肥头大耳的衙差似乎还想要进行辩解,但看着秦仲正显得怒不可遏的模样,便是怏怏地走开了。
严如斗坐在客厅喝茶,这时却是开口安慰道:“秦兄,你亦不用过于担心!新任的两广总督马上就到任了,不管发生多大的事,一切自然都会帮你压下来!”
“但愿如此吧!”秦仲正并不敢过于乐观,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地道。
事到如今,他还真的只能寄望于新任的两广总督,只希望新来的两广总督有足够的魅力,能帮他将这场不小心揪起的风波给压下去。
到了这一刻,他突然发现没有争得林晧然的支持,却是一个极为不明智的举动。
现在他能够驱使的人员只有广东盐课提举衙门的衙差,不仅人手显得是捉襟见肘,而且根本没有能力驱散团聚在门口的刁民。
若是当初能够争得林晧然的支持,那现在恐怕就不会如此的畏手畏脚,任其外面的刁民对他进行辱骂。
却是这时,一个衙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欣喜之色地拱手道:“启禀大人,卑职已经找到黄大富了,他出现在联合酒楼上!”
秦仲正和严如斗听到这话,眼睛当即闪过一抹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