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军事历史>勒胡马>第四章、退兵令
几位都是极其危险的角色。

卞壸点头道:“裴使君亦尝做此语。本待挥师北上,先平羯贼,奈何长安告警,天子危殆,身为臣子,又岂可不前往援救呢?”

郗鉴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问卞壸:“鉴有一语,不知是否当言……”卞壸说这大半夜的,就咱们两人在堂上,那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郗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前裴公常有书信与我,云建康但谋割据,无北向中原,恢复故都之意。我初始亦不信,然数年来,刘将军亦曾遣使至江东,归言所见所闻,可知裴公之语不虚。则今岁骤然下令徐、豫北伐,应是驱虎吞狼之计。倘若二公战败,江东必谋二州;即二公战胜,恐亦将以他事勒令退兵,若不从时,乃负叛名,二州亦将落入建康之手——不可不虑啊。”

卞壸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此事早在使君料算之中。”

“哦,未知如何计议,可肯相告否?”

卞壸说:“初论及此事者,裴文冀也,然云无可深忧。当北伐之际,若江东即遣军袭取徐、豫,师出无名,必罹骂声。北人初渡,不过数载,南人无不侧目,本便龃龉丛生,若建康有害国之事,诚恐祸起萧墙,料王茂弘必不行此下策。而若前方得胜,急令退兵,乃可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搪塞之……”

郗鉴有些不以为然:“此又如何搪塞?”

卞壸笑笑:“即无可搪塞,建康欲兴师北伐,然谁人可遣?建康守卒不过一两万,且王茂弘、庾元规书生耳,无能为也;王处仲若兵,当其冲为豫州,不及徐方;周士达南人也,安肯为彼等谋取江北土地?前此杜弢、胡亢祸乱荆、湘,建康群臣相互推诿,迟至半岁,始得兵,则欲谋徐、豫,又当迁延多少时日?其军尚未动,而二公必已归矣。”

郗鉴这才略略舒了一口气:“如此便好——其实二公不必急归,不若西进,以求天子诏,若得天子嘉勉,建康无能为也。”

卞壸点点头:“郗公所言是也,我当密书以告裴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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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郗鉴和卞壸在商议此事的时候,建康政权就已经出了退兵的指令,一力促成其事的不是王导,而是庾亮。王导问庾亮:“今胜负未分,而急命二州之兵南归,若其不肯,如何处?”庾元规回答说:“若彼已败,不必申令,自然归州;若彼得胜,而命其归,是必不肯从也!今闻大军粮秣不继,而胡贼已将主力汇聚河南,我料祖、裴正进退两难之际,则退兵令下,安有不肯之理?”

庾亮也算当时有数的政……政客,但他最大的弱点有二:一是行事操切,往往不肯仔细考虑后果;二是自视过高,觉得自己办不成的事情,别人也肯定办不成。那么北伐大军只有四万——裴该对江东虚报了自家的出兵数量——听说刘粲领了六七万众南下,换自己是主帅,这仗敢打吗?肯定不敢啊!

或许祖逖胆子比自己要大点儿吧,敢于冒险,但别忘了边上还有一个裴该呢——裴文约不过一介书生耳,北渡徐州是专门为祖逖去种地搞后勤的,此前最多也就领着五千人去灭过第五猗,复在江上耀武扬威了一回而已,但第五猗那路货色,能跟凶悍的胡兵相提并论吗?

他琢磨着,祖、裴二人一定在是战是守的问题上争论不休,进退两难——进,基本上打不赢;退,这面子往哪儿搁啊?

王导皱着眉头,追问道:“设若二人坚不肯退,又如何?”

庾亮说又如何——“即可申以违命之罪,兵讨伐,进取豫、徐,以广我建康声势。”

“江南之兵,自保尚且为难,何人可以北渡以讨伐之?”

“乃可命尊兄处仲北取豫州;周士达挟镇定广州之势,以向徐方,”庾亮笑一笑,“关键在于,祖、裴二人岂不虑此,则焉敢违命?”

二人商议了好半天,最终王导拗不过庾亮——王茂弘的弱点就是不够强势,尤其压不住小兄弟庾元规——只得允其所请。当然啦,他们也不是没有考虑到,万一祖逖、裴该去请天子诏又如何,但天子见为索綝挟持,诏书是能那么容易拿到手的吗?

最主要的问题,他们对于北伐军真能够打赢,镇定河南,根本是毫无信心,所以本能地就忽略了此事……

但其实建康的指令还没送抵河南,裴该和祖逖合兵一处,就已经拿下了偃师,进而祭扫阳山上的历代皇陵,大军浩浩荡荡直向洛阳而去。等到指令传到,二人正在洛阳城内巡视、吊怀,祖逖闻报大惊,就待回营去问个究竟,却被裴该揪住了马头,裴该说你不能去啊——咱们得先商量定了,再可归营。

因为这事儿是瞒不住的,到时候兵将得闻——主要是豫州那些坞堡主——人心思归,你还怎么驱策得动?于今之计,是先拖延时间,你留镇河南,我急率兵西进去救长安,请下天子诏来,便可破解建康的图谋。

议定之后,方才归营,请了退兵令来看。建康方面的借口是:闻石勒已克临漳,即将会合曹嶷,南下攻打徐方,进而渡江侵扰,为保建康不失,北伐暂停,卿等可率部急归……

裴该见了,不禁“哈哈”大笑,说:“此风言妄传耳,不想建康诸公如此庸怯,竟为流言所蔽……”在诸将面前,不方便把那些懊糟的勾心斗角事合盘托出,所以他就只好这么说啦——“前此我已遣人说降了曹嶷,想是归附之使,尚未抵达建康耳。而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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