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们推着担架车到隔壁去吧。”苗护士点点头。
顾倾城微笑着后退,我也跟着后退,推着担架车,走进隔壁的房间里。
收集手术残渣的方法很多人能想得出来,只不过在连续发生变化之后,顾倾城还能冷静地找到关键人物,第一时间用钱搭起沟通桥梁,并且有条不紊地二次出手,确保最佳结果——这种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称得上是江湖老手,令人钦佩。
“龙先生,希望你能容忍我的做事方式。很多手段,都是家兄传授的。他是商人,而且在很多古玩业同行眼里,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奸商,所以这些手段直接有效,却不够光明磊落。”顾倾城说。
我们把担架车推到一边,然后在墙角的长椅上落座。
“顾小姐过谦了,如果刚刚没有你施展的那些手段,我们就会陷入被动。令兄教你的,一定是身经百战后磨砺出来的真理,除了‘佩服’二字,我真的想不出什么话才能表达此刻的心情。”我诚恳地回应。
无商不奸,无奸不商。
古玩从业者九成九是骗子,顾倾国能打下自己的江山,一定是从骗子堆里杀出来的,只有比骗子更精于骗术,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从顾倾城的表现可以推断,她的哥哥顾倾国一定是百年难遇的江湖奇才,智商、情商绝不会在雷动天之下。
当然,能跟“盗门十八行”扯上关系的,也不可能是普通人。
“多谢理解,有你这句话,心里立刻暖融融的了。”顾倾城掠着头发微笑。
她的脸上微有倦容,但双眼依旧熠熠有光。
苗护士走进来,把三个巴掌大的塑胶袋塞到担架车的白床单下面,不发一言,迅速离去。
“我会尽快把标本寄出去,希望现代医学能够给我们一个准确答案。”顾倾城说。
有了骨骼碎片,骨龄分析、dna特征等数据很快就能出来。那么,明水袖的身体状况就会一清二楚,“她到底是不是亡明公主”也就不再是个问号。
“龙先生,你能否告诉我,莫高窟的反弹琵琶图到底有何奇特之处,值得你一画再画?古人只说过‘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却没说过‘画画百遍其义自现’。见到你之前,我已经从莫高窟管理处的朋友那边了解到一些画师的基本情况。你的所作所为,实在令那些人费解……”
我越来越觉得,顾倾城行事有着绝对清晰的逻辑性,绝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她陪明水袖从港岛过来,目标直指反弹琵琶图的同时,一定做了大量调研工作。不出意外的话,我也在她的调查范围之内。
“跟很老的记忆有关,但我画了那么多,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反而不如明小姐信手涂抹更有意义。”我摇头苦笑。
其实,孟乔早已对画画这件事失去了信心。为了帮我解开心头疑惑,她查阅了很多莫高窟壁画资料,单单是做过的读书笔记就有厚厚的五本。
最近几个月,孟乔不止一次流露过离开敦煌的想法。我很理解她的心情,敦煌的城市建设再快,其繁华程度又怎么比得上东方之珠港岛?
“不如我们兵合一处?利益均分,荣辱与共,怎么样?”顾倾城立刻追问。
我再次摇头:“我对利益不感兴趣,多谢垂青,恕难从命。”
只有地位相近、握着近似筹码的人才可能通力合作,目前的状况,我两手空空,妄言合作,只会成为笑柄。
“呵呵,好吧,那我收回刚才的话。”顾倾城点头,语调自然地结束了这个话题,不使双方难堪。
我们都没有再提铁镜王和妖不花,以我们此刻的战斗力,守护明水袖的同时,确保那婴儿不落在朽玉上师手中,已经是最大的胜利。
外面的滑动门开阖了一次,我以为是护士们正常出入,就没起身察看。奔波一天一夜,实在有些累了。
倏地,有人闪入,我的右手刚刚探到后腰,已经被一杆长枪、一把猎刀同时顶住了太阳穴和心口。
顾倾城的情形跟我一样,也是被突然杀出来的另外两人锐器所制。
“嘘——”攥着猎刀的黑衣人在我耳边低语,“不要出声,事情很简单,与你们无关。我们杀人之时,你们只需闭眼就好了。”
他的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杀气,那猎刀的刀尖抵着我的心口,刀刃上喷涌的死亡气息刺激得我鼻孔发痒,几度要打喷嚏。
我的听力很灵敏,只凭这几句话,就听得出他说普通话的口音与铁镜王十分接近,与藏密中人却相差甚远。
我微微点头,表示服从对方的吩咐。
“不如先杀光了,都死干净,场地清理干净,好办事。”制住顾倾城的一人气势汹汹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