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云岭山脉后一路往南,白小七来到的第一个城镇是被称为“楚唐国北方枢纽”的奉贤城。
方圆数百里之内,奉贤城绝对称得上最大的城镇。虽然与南方诸城相比不算繁华,但胜在占地广大,而且建筑特有一番楚唐国北方的豪放。
因此这里的民风也如建筑风格一般,透露着一股狂放不羁。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每天走在街上都是步履生风。而城里的江湖中人更是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可打过之后说不得又会同桌而饮,也无怪许多南方来的武林人士觉得这些人难以理喻。
虽然自楚唐国如今的国君登基以来,有心提高国内文人的地位,甚至为此颁布了无数法令。如朝堂之上,同品级的文臣要比武将站位略往前半步,殿试前几名出身的州县可享受赋税的减免等。
甚至在某些州县中,郡守为了促进人民向学,还会颁布一些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法令。其中最为人诟病者,莫过于戴罪之身若科考入了三甲,便可依据功名削减罪过。虽然朝堂上少不了要有人对此提出抗议,但所谓矫枉过正,国君为了能让楚唐国尽快摆脱尚武的风气,对这些反对的声音一向置之不理。
便如古人所言,“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一国之君的喜好自然会改变国民们的看法。然而奉贤城距离国都千里有余,再加上一贯的民风难以改变,所以读书人的地位还不像南方许多郡县那么高。甚至由于读书人的地位提高,也引起了许多武人的不满,武人欺负读书人的事情在城里时有发生。也正是因此,白小七入城之后,虽诸多便利,但街上武人瞧着白小七的眼神中仍有着一丝轻蔑。
要是以前,白小七面对这些眼神,多半是忍忍也就过去了。可现如今他也以半个江湖中人自居,又受过山神接待,早已经今非昔比。每每有人对他投来轻蔑的目光,白小七虽然不会直接瞪回去,但心里也是暗暗腹鄙一番,心说早晚有个机会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的不凡之处。
一路上白小七的花销仍是靠黑云寨头目张憨送的那五两银子,别看这银锭不大,可着实经花。比如说奉贤城里的留仙客栈,住一晚也就二钱银子,若是去些老旧的客栈投宿,一天下来连带着吃住也就八九厘的开销。抵达奉贤城的时候,白小七一模怀里,还剩下三两多的碎银。
掂量掂量手中的银两,白小七还是决定先找个便宜点的店住下。此行路远,不知道还有什么花钱的地方,而且听说越往南走钱就越不禁花,想到这里白小七不禁苦恼了起来。
他上路时倒带了十几两银子,可都让云岭五侠给抢去了,之后也忘了给要回来。五两银子虽然不少,可想靠着它们去都城,未免有些拮据了。
一边为此头疼,白小七走进了一家看上去不算大的小饭馆。不等店小二跑到近前,白小七就熟门熟路的喊道:“一碟炒豆子,一盘时令的小菜,一碗米饭。”
“好嘞!”店小二招呼一声,大踏步跑进了后厨。
找了张桌子坐下,白小七左右随便打量起来。饭馆里油腻的座椅透露着一股子廉价,在这吃饭的也多是些赤着膀子喝酒的壮汉。在楚唐国北方这种景象再平常不过,所以白小七很快也就没了四处张望的兴致,把书箱放在脚边,掏出一本《思贤》来默默研读。
旁边桌上的是三个江湖打扮的汉子,看着白小七这幅认真读书的,模样,便开始指指点点。尤其是在一个人发现白小七腰间还悬着一把木头雕成的宝剑之后,更是引起了一场轰笑。
白小七将那些话语听在耳里,脸上微微羞红,他在家乡虽然也听过不少骂街,但却学不出那些长舌妇人的言语。于是乎小书生只好把脸埋在书里,默念些圣贤话来消解心中怒气。
灵霄躺在白小七的识海中,只觉得这个剑主让她丢尽了脸面:“真是丢人!我要是你,现在就走上去,给他们一人一剑!”
“你这火气怎么这么大?”白小七在心里暗暗回应:“他们不痛不痒的嘲讽几句,别理也就是了。我在家的时候,也没少让人背后里嘀咕,早就习惯了。”
“这种话你只能用来骗骗你自己,却骗不了我。”灵霄冷哼一声:“别忘了我现在与你神魂相连,虽然不能了解你的所有想法,但大致情绪还是能感受个八九不离十的……你现在的怒意,可比我要强烈得多了!”
“我……”白小七刚欲解释,就听见店小二那长长的招呼声传来:“炒豆子一盘,时令小菜一碟,米饭一碗——客官您的菜齐了!”
声音落下,店小二也正好把两碟一碗摆在了白小七的面前。
借此机会,白小七也赶紧不再搭理灵霄,而是端起筷子专心夹起一枚炒豆子放在嘴里。在楚唐国北方,似白小七这种穷苦出身是万万吃不起肉的,因此这炒豆便是孩童们最为喜爱的物美价廉的零嘴之一。白小七说到底不过十七八岁,比起许多村里汉子们喜欢的酱菜,他还是更爱炒豆这种香脆的口感。
见白小七吃的香甜,那三个取笑他的恶霸反倒自觉受到了侮辱。他们仨是附近有名的恶霸,现在正吃了个酒足饭饱,各自带着五六分醉意,缺的就是个发泄 精力的对象。本来看见白小七满脸文弱,寻思着嘲讽几句也就算了,可白小七对他们这种视若罔闻的态度却弄得三人心中冒气一股无名火气。
“他妈的,店小二,老子们先点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