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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姑啊,见到你精神还好,我就放心了。看来,节哀顺变的道理,你是懂的·······”程洲听到老程度说到这,不由得一拍脑门:哎呀!忘了提醒姐姐,在外人面前别太开心了啊······要哀伤嘛,姐姐!社会,社会一点嘞!
“淑姑,你是个好孩子。你父亲程克程行止不在家,我们程氏宗族当然不能坐视你家遭此困厄!族中坐堂掌事们商议了,从族田收益中,拿出些银钱给你家解难!”
程度语调慈悲感人,说的是堂堂皇皇,“你弟程洲,族中乡老多有不忿其志者,时有诘难于他,我平日多有维护遮挡。厮混跤场如何不好?他少年跤王的美名,远近人皆称颂,也为我程氏宗族增光添彩了么!与有荣焉、与有荣焉啊”······
程洲不得不赞一声“厉害”,不可小觑、不可小觑!古人都是人精啊?!这老程度,先是摆足了‘公事公办’的派头,又展现了爱惜族内弱小的呵护之义;再给‘暴毙’的我奉上几顶高帽,夸的我飞天·······接下来,肯定还有好戏呢!慢慢听来,嘿嘿·······
“像你家程洲这样的族中才俊,伊川其他远近大姓、大族,谁不夸赞谁不羡妒?如今,他突遭横祸,难道就身死名灭不管不顾了?不行——!既然你弟弟身为我程氏人杰,我们宗祠定要‘彰其功’、‘耀其德’!”
哇哦!老程度这几句台词,端的是慷慨激昂、直击人心!老戏骨老戏骨,我服!
“宗族掌事一至议定——你弟的丧事,事关程门声威,定要大办!不过,淑姑你放心;我等长辈,岂能让你家独承其重?我们一起捐献二十五两银子,你家也只需出二十五两碎银就可,合成五十两足数。必可风风光光大办,让你弟光宗耀祖!”
老程度的这段戏,一气呵成、大巧不工;堪称足金足两,而且是完美的一条过——我的程度亲伯伯,您是从国家话剧院穿越来的吧?
龙套演员程锋(程洲)算是找到传承了:原来,程氏祖宗早就自带表演基因咧,难怪我要吃演员这碗饭!
“度、度伯,感激众叔伯恩德!可我一人在家,没有许多银两。二十五两,太、太多了!”姐姐跟老程度砍上价了。
不过,这时候姐姐的戏,跟老程度比就不灵了;这可不是应该稳当的时候啊!姐姐,要真听真看真感受——你要时刻记住,你是每天才两文钱收入的庶民;你一听到要你掏出二十五两银子,你应该崩溃、尖叫啊——我的天呐!
你甚至还可以加点戏:你被吓得一个踉跄,扶住门框,慢慢滑坐到地上,眼里流出绝望的泪水······姐姐啊,我才给你了七十两银子,你就飘了?不能忘本啦,你可是穷人!你要是知道我床底下还藏着有一万三千两的浮财,那你的戏,还不得烂的跟欧阳纳纳似的?你跟她,连年纪都一样十七八······
“淑姑,这可是族中大事,你要顾全大局啊!办法总是有的,比如赊借、抵押。你家根本不至如此窘迫,不是还有传家宝贝么?”老程度这时已经换了脸面,图穷匕见了,不再跟程淑浪费时间。
程淑听了身子一抖,顿时慌乱起来,“哪哪有什么、什么传家宝贝?我我会去尽力筹得二十两,再多也是没有了!”到这时候,姐姐却下定决心要挡回去,不让外人图谋自家的‘传家宝’,变得态度强硬起来。
老程度此刻盯着程淑,眼神游移不定······他思虑半刻,“好,我作长辈的,再个人出五两补你家的缺。你且去筹钱,丧葬琐碎之事,咱们慢慢商议,今日我还要回宗祠操持许多事务,先回去了。”,他慈祥的一笑,转身走了,“为了我程氏宗门,一刻也不得歇息啊,唉······”
老程度临走,仍然还要丢下一句让人心生敬意的话——这老戏骨,收尾都不放过,誓要抢个尾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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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传家宝?”程洲问回到正屋的姐姐。
程淑却不理他,自顾自的烧火做饭去了······
程洲搜索着蛮痴儿的记忆:那老程度把咱父亲叫程克,而‘行止’是父亲的表字;“克”,即行止有度;完美的释义。这名和字,不错,都挺够水准的!
程洲整理着仪容,换上的干净衣服。宋代的衣服,和拍戏的古装倒是没甚差别。
他脑子里却不由得埋怨起“太昊”祖宗:我再也不骂你了行不?你就不能让我歇一天是吧?天天给我开新任务,不搞死我不停手啊你?
程洲生气归生气,可这没有任何意义,还是得面对这个新问题。
今天这老程度前来,看样子不是为了仅仅讹这点钱。现在交子(纸币,也叫会子)不值钱,可银子还是很管用的。姐姐当初打算半两银子买副烂木棺材,也是没问题的。
如果想讲究一点,一两银子也能买副新棺材。再想搞热闹一点,请锣鼓乐队吹吹打打,加上挖坑、立碑的人工,三两银子也足够了。老程度今天来说的五十两大操大办,纯属扯淡!只需花掉五两就可以做到这些,老程度掌事两兄弟,不仅不用掏钱,还要从中赚钱······
这十多两银子是要赚,但今天老程度其实有个更大的目标,就是我家的“传家宝”!姐姐不肯说,应该是怕我年少太浪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