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稍停,月朗星稀。
乌衣巷外一声咳嗽,数百位白衣人纵身跃上查府外围的墙头,墙头积雪几日,本是白成一片,这一干人上了墙只好似数千尺的雪墙平白向上涨高几尺。那数百人也算警慎,闷不哼声地各施暗器打到查府院墙内各处,雪下毫无反应,那批白衣人不知用何种切口联络,不待半刻,众人脚下一点,又齐齐纵上第二道墙头,这边前锋一走,又有数百白衣人跟着纵上第一道墙头,依例前锋暗器开路,后面层层叠加,几个呼吸间,无数名白衣人各执兵刃,有序地纵入查府围墙之内。这时查府内外依旧一团死寂。
江南查府的守备怎可能如此不堪?玉摧红忍不住看了查良一眼。
查良淡咳一声,从袖中掏出一个锡座烟花杆,他用掌对着烟花杆底一拍,一道兰紫色妖焰飞上半空。
嗡的一声巨响中,空中炸开万道光华,那光华太过猛烈,叫人耳膜一疼时眼前反而发了黑。
临乌衣巷第一道高墙之内,地上积雪本来平整无比,哪知在查良的号令之下,雪中钻出数十名刀手,手中镰形弯刀一搅,直削刀手身周的入侵者的双足。
此举来得太过突兀,站在雪上的白衣人还在揉眼,中伏者十之八九,一时惨厉的哀嗥之声不止,这些白衣人阵形一乱便要奔逃,哪知雪地中又冒出几排枪头,冷冰冰直插入白衣人的胸腹,这些在雪中潜伏的持枪人臂力奇大,枪尖刺穿对方胸腹之后,直接叉着对方身子振臂甩出墙外。
最外围这一道墙内,查府设伏者己经动手,直接切断了跃上第二三道墙内的众多白衣人的退路,内外几股潜伏的雪枪队员依样施法,雪枪过处,白衣人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一时之间,惨呼之声此起彼伏,乌衣巷内满空飞血,眨眼间杀成了人间炼狱。惨惨夜空之中,血腥之气中人欲呕。
杀人场面玉摧红见得不少,但亲眼如此之近距离看着成百上千人被屠戮依旧让他心惊。
“他们敢闯这乌衣巷,便是想错了。”查良说完,忽然咳得腰都弯成了弓形。
等到跃墙而入的白衣人被全数挑出墙外,止住咳声的查良这才发令止住众人的动作,玉摧红方能平安地飞上第一道墙头。
如今的乌衣巷内,堆尸几层血积半尺,俨然成了尸山血海一般。
查府定制的雪枪甚是霸道,枪头两刃比寻常长枪要宽大几寸,枪尖更是中空设计,枪身尾端设有弹簧机关,枪手持枪尾后手一按,枪身陡然跳弹长一丈,前手一按,枪身又猛然收回原来长度,只要中枪,必定创口巨大,血流不止,任你金刚罗汉,只要被这雪枪扎中,捱不得一时三刻,放血也要致人死命!
这时,墙内飞出百数名乌衣铁卫,他们翻验地上倒伏的死伤者之后一一补刀。
手持长枪的伏兵们人数只有三五百,他们並不打扫战场,只在围墙之内静静站成三列,等待查府内的医官赶来救治伤者,到此时,仍有数十人身中各色暗器不曾起出,应该是雪下伏击前被进犯者的暗器所伤,如此痛苦之下竟然没有一人敢挣扎出声,这股伏兵悍勇如此,平日军纪之严可见一斑。
“这长枪队养成多少年了?”玉摧红好奇问道。
“三十余年。”乌衣铁卫们中的一个头领也是看着玉摧红与老管家相携而来,当了自己人,他便也回答得爽快,他猛抬头,看见查良瞥一眼过来目光阴冷,这小头领急忙住了口。
乌衣铁卫们补刀,自巷头一直杀到巷尾,正忙碌间,一道黑影自尸堆之中浴血跃出。
乌衣铁卫们见势乱刀劈下,只听见一片削骨剁肉的闷响,却不听半声惨叫,原来是那浴血之人见机也快,情急之下顺手挟起同袍的两具尸身前后挥舞遮挡,乌衣铁卫们乱刀之下也只将那人挥起的两具尸身砍做几截。
乌衣铁卫一怔时,浴血之人顺势倒飞几尺,人在半空,摊掌一扬。
“小心毒盐!“查良见机喊破,仍有靠近的三位乌衣铁卫着了对方暗算。
查良哼一声夺过一杆长枪,顺手冲着浴血之人抛去!
那浴血之人闻风扭身,只是他的身形始终不及枪快,嗖一声里,雪枪携带的劲风在他肋下一滑,浴衣之人的衣衫应声破裂,一道血柱pēn_shè而出。
这浴血之人也算凶悍,重伤之下仍然反手去捏飞来的枪杆,身形被这一杆飞枪带得倒飞一丈,噗一声中,长枪枪头竟然扎入身后石墙之中两尺,浴血之人还想拔枪反击,哪知拔了三下不能动雪枪分毫。
眨眼间,乌衣铁卫们随形杀至,浴血之人足尖一点,身子先荡到枪杆之上,怪叫一声,他四肢粘着背靠石墙,腰身一扭,蜥蜴一般滑上墙头。
查良再夺一支长枪时,那浴血之人连着玉摧红早己经飞过墙头,一起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