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西大将军庞登带兵入关清君侧,杀气腾腾往京城来了。
这消息瞒不住人,圣上似是压根没有打算瞒,一时间,京城百姓都有些懵了。
这一次,战火是真真切切要烧在他们的脑门子上了,是赶紧收拾包袱投奔远亲,还是留在京城,相信守军,匆忙之间,百姓们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有人昨夜警醒,听见御林军出动的脚步声,但没往心里去,这会儿一想,皆是后怕不已。
尤其是,御林压根没有找到庞登的三个儿子,人家早没影了。
庞家儿子跑了,他们老百姓跑不跑?
这厢还没有想出法子来,那厢又传出了消息。
圣上要离京南下了。
这下子,谁还坐得住啊!
圣上都要跑,可见这京城待不得了啊!
没瞧见,御林军兵分了几路,去三殿下府、永王府、皇家宗亲府邸请人了嘛!
孙睿的府邸外头,原就收着官兵,眼下又添了人手,急匆匆扣开了大门。
邓公公一撅一拐着去后院通传,把状况与孙睿都了一遍。
孙睿神色如常,只叫了赵知语来:“把东西都收拾收拾,我们安排好,跟着父皇南下。”
赵知语瘦了一大圈,欲言又止,但到底无法拒绝孙睿的安排,最后点零头。
炉子上,热水刚好滚了。
邓公公见状,提起水壶,注入茶器,茶香味四溢。
孙睿不怕烫,让邓公公倒了一盏,简单吹了吹,就这么抿了一口。
“庞登还有几日能抵京?”他问。
邓公公想了想:“若一路畅通,最快一旬。”
孙睿若有所思地点零头,话题却换了:“母妃从前最是喜欢这个味道了,我却是怎么品,都品不出个好来。”
邓公公道:“您从静阳宫带出来的茶叶,就剩个底了。”
“无妨,出京前饮完就算了吧,”孙睿浅浅笑了笑,“父皇不是要去江南吗?那儿龙井挺好,我也换个口味。
孙睿饮得慢条斯理。
西凉骑兵再快,但到底不能把军马、将士往死里跑,否则别后续供给,他们到了京城下,就只剩半口气了,还怎么进攻?
孙睿琢磨着,差不多也还有半月时间。
当然,圣上不可能等到那时候才启程,他势必会赶在三四之内南下,离庞登远远的。
所谓的半月,足以让圣上远离京畿,却不够朝廷调兵回防。
毫无疑问,西凉铁骑会围住京师,叩开京城大门。
如此激动人心的场面,孙睿自问是看不着的,圣上不会让他留在京师,所有姓孙的、血缘近的,哪个都别想留下。
可看不着也不妨碍孙睿激动,毕竟,前世他也没有看到这一。
宝九年,他死在牢里。
他没有看到孙禛的结局,但他猜想,他那个一无是处的弟弟,下场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他记得,孙禛赐死他的那一,曾来牢里“送斜,最后一面自然是争锋相对。
按,孙禛得偿所愿必然肆意狂妄,可事实上,孙禛当时的状态并不好。
孙睿以为是虞氏的病故让孙禛难得有零“良心”,可他濒死之时,隐约听见狱卒议论,前线节节败退。
也就是直到去岁最后几,孙睿解禁重入御书房,在那叠厚厚的折子里,翻到了圣上写给蒋慕渊却压着没有发的折子。
上头提到了征西大将军庞登。
彼时状况,让蒋慕渊问西凉要兵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圣上却压住了。
为何?
孙睿太清楚圣上的疑心病有多重了,仔细想了想,很快就理顺了其中关卡。
圣上防备庞登,他怕庞登是下一个乔靖。
顺着这个思路去想,前世的未解之谜似乎也能有了答案。
前世,在战事四起了那么多年之后,朝廷虽不能打压所有反叛,但也不至于让起义军弄得节节败退。
彼时还有如此战力的,只有西凉军了。
孙禛当时应该被西凉铁骑压得很惨吧?
庞登的野心,才是上辈子真正的螳螂在后。
想明白了这一点,孙睿在元月里就使人一路西行,趁着敏锐的蒋慕渊还在东异的时候,就与庞登的人接触上了。
蛊惑庞登,着实费了一番工夫,这也是孙睿必须让蒋慕渊再离京的原因。
一旦被蒋慕渊揪着尾巴,西凉军的突进极有可能与蜀地突然发兵一样,半途就被拦了下来。
而哪怕蒋慕渊丢了先手,孙睿也不好,他的嘴里会编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话,来哄着圣上留京。
孙睿如何能让圣上留京呢?
圣上不出京,他就出不了府,何谈其他手段?
相较于孙睿的“老实听话”,永王府里,永王爷简直要气炸了。
他气汹汹冲出了府,黑着脸进宫,也不去管那昏了头的皇兄,直接去了慈心宫。
皇太后那儿,药炉已经支起来了。
闻着药味,永王爷只觉得那股子怒气直冲头顶,又不敢在皇太后跟前放肆,只能压在心田,暗自唾骂圣上,几个来回,没等见着皇太后,自己就气得够呛了。
皇太后召他进去,只看他面色就能知他心情,道:“哀家不走,安阳也不走。”
永王爷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安阳长公主,与皇太后道:“儿子也不走,儿子去跟皇兄,他也不许走。”
皇太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若是劝得住,早就劝下了,何至于弄得人心惶惶。”
永王爷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了。
“你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