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他完全就忘记了行礼。
不过李择南却并不在意他的这一份不尊敬,仰起头来,望着大帐上面的图案,嘴角勾了勾:“因为朕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我们大唐对手的真正实力。”
“那……守护陛下的那些增援的军队呢?”
李择南摇了摇头:“他们没有那么快。”
“冠英将军年纪大了,也的确应该慢慢地前行,以保存精力。”
“难道陛下是……”威远将军有些吃惊。
李择南一笑:“的确是的,朕是自己一个人先行一步来的,难得可以这么畅快地骑马赶路了,从前显岳经常可以这么做,朕却不行,品尝到这样的味道,真的很不错。”
被提及到晋王李显岳,威远将军的眸光暗了暗,随后又道:“陛下,臣还是觉得,您这么做实在是太危险了,以后还望陛下注重龙体,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
对于李择南所做的事情,他非常吃惊,御驾亲征南吴便已经是惊世骇俗之举,而在原本有人守护的行军途中,居然脱离军队,先行一步来到目的地,这样的胆量,就算是他有,北唐的其他人也没有。
知道他是好意,李择南的语气并没有任何的威严,但是那些话却代表了威严:
“这是朕自己的意思,与其他人无关。”
这可以这样解释——朕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影响。
李择南就这么先行一步来到了刚刚越过淮河的军队之中,这一点,非常隐秘,很少有人知道,但是行动却的确可以作出来了。
大旗开拔,朝着南方进发,本来可以再延迟几日的攻击,提前爆发。
……
……
最近一段时间对于管阔来说很平静,因为没有人再对着他找麻烦。
只是他被有些孤立。
作为一个身份和经历都很不寻常的人,就算没有敌意,也没有人愿意接近他,偶尔有的交往,也是因为姬如海的关系,而例行公事的某些将领们,满足管阔的一些需要。
传来的消息是北唐军队已经对着那更北面的十一万南吴军队发起了攻击,南吴军队处于了下风,不过相比于那一夜淮河岸边的猝不及防,表现好了许多,他们顶住了,最起码在援军到达之前,不会溃败。
他们也都很惊讶于北唐军队的迅速行动,只是暂时还没有人知道李择南到达军队之中的事实,北唐人也出于什么目的,保守了这一个秘密。
日子就这样过去,有的时候,行军时,坐在无迹背上,管阔会拿起玉镯和玉令,想念起李惜芸和姬如是,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担心自己,又过得怎么样。
但是这些终究只是徒劳,他只能够好好保存自己,最好能够活着、胜利着活着回去。
就在这样的情绪之中,他们来到了淮阴。
暮春的淮阴,依旧留存着一些湿意,柔柔的,凉凉的,只是空气里总是仿佛飘荡着血腥的味道。
但愿这并不是管阔的错觉。
这一天北唐军队并没有发起进攻,不知道是不是得知了南吴援军到达之后,停下来制定战略的原因。
管阔并不清楚自己应该算是什么身份,士兵?还是将领?
说是士兵,并没有人统领他,也没有人限制他,他可以在有限的区域内自由动作,但若是将领,就更不用说了。
只是那一位和他没有任何共同语言的将领对着他淡淡说道:
“你就一直跟着我吧,打仗的时候,自由发挥,以你的实力,想必应该多把眼光放在北唐的将领身上。”
管阔默声。
他明白,不管是在南吴军中,还是在北唐军中,都一定会有人认出自己,到时候,“叛国贼”的名号,必定是甩不掉的。
此时此刻,他忽然明白起了苏印那时候的心境——
我爱我的国家,但是也恨它,我也不知道自己属不属于它,我只是确定:我会复仇,当它挡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就不得不去选择对抗它,哪怕是遗臭万年。
有的时候,忠孝不能两全,有些人最终选择了忠,有些人最终选择了孝,当他是在作出抉择的时候,你只能够主观意义上说他错了,却不能说客观意义上他也是错的。
他无所谓做第二个苏印。
“你应该明白,这个世界的很多价值观以及判定对错的方法,掌握在极少数人的手中,很多时候,下面地位低的,甚至就没有地位的那些大多数人,都只是无条件地相信那极少数人所说的话。”
“我选择和仇人不死不休,你却选择为仇人而战,管阔,你让我觉得很失望,我想你的父母、管府那些死去的人也会对你很失望的。”
苏印当初的话语犹在耳边。
他把了把秦杀的刀柄,轻声说道:
“苏印,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也不会让管家的人失望的。”
……
……
战斗爆发了。
依然是北唐人主动发动攻击。
援军和关偃月,尤其是关直霄和金忧在的到来给予了所有南吴军队信心。
如今,他们拥有了三十五万大军,最起码在兵力上完全无惧对面的敌人。
可是北唐人的攻势却是迅猛得可怕,他们依旧处在了绝对的下风,哪怕是暂时的。
在南吴军队中,北唐人特别注意到了这么一个人物。
那个人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手中挥动的并不是吴钩刀,而是唐刀。
“管阔,那是管阔那个叛国贼!”一名北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