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有芥蒂,面对管阔,他很少说话,就算交流,也只是一些告知性质的东西,但是最近,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他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管阔沉默了片刻,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其实面对他,你还能够活到现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很多时候,活着才是所有,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说的轻松,他们都是南吴人,都是我的兄弟!”那名将领冷冷地盯着他。
管阔的神情严肃了几分。
“我也经历过类似的时光,在更早以前。”
“我曾经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被那个老将杀死,在这之前,大概是他预料过什么,让他的儿子成为了我的弟子。”
“连他都能够被那个老家伙杀死,你觉得你们有他那么强大吗?”
那名将领怔怔地望着他,末了,许久之后,才试探性地问道:“你说的是……”
“北唐的晋王殿下?”
现在的北唐和南吴是仇敌,可是他们依然尊敬那一个人,况且在那个人逝去之前,北唐和南吴的关系还算很好,那个人和南吴也没有任何的仇怨。
“殿下”这一称呼,代表了对手对他的绝对认同。
管阔默声点点头。
“所以我说,那些时光,我也经历过,我就这么过来了,你要知道你在这里愤怒和痛苦都没有用,你应该去尝试杀死那个老家伙,尽管更大的可能是你反而被杀死。”
那名将领抬眼望向远方,显得有些失神。
……
……
关偃月在大帐里面,本来古井无波的严肃脸上,是很明显的愁容。
他们不是北唐军队的对手,就算不会是大溃败,也绝对没有赢的机会。
他看向面容慈祥地坐在那里的金忧在,问道:“伯父,没有李择南的任何消息,冠英将军已经征战了那么久,你说,李择南还会是凭空失踪了不是?”
金忧在笑着摇摇头:“有些时候,消息只是很表面的,北唐军队发动那么大的攻击,想必李择南已经到了。”
关偃月怔了怔,营帐里面的其他人也是怔了怔,包括一旁的关直霄。
关直霄和金忧在齐名,但是单纯的从对天下大事的掌握程度来讲,金忧在堪称神人。
不过尽管如此,他所说的这一席话还是叫人稍微吃惊了一下。
李择南就算能力再多、再强,也绝对不可能会又拥有军事统帅能力,所以李择南的御驾亲征,决心和精神层面的鼓舞会更多,那么他既然已经到达,理应不会隐瞒才对。
而且他的“出现”也太令人猝不及防了,南吴的几乎所有人,都还在等待着李择南到达北唐军队之中,金忧在却很确定地说李择南已经到了。
大帐里面的气氛变得压抑。
无论北唐军队的统帅指挥能力有多强,南吴人都会有对抗的豪情,可是他们唯一最最惧怕的,却是并不懂军事的李择南。
因为面对这个人,谁都不会猜到自己会面对什么。
关直霄在方才低头了许久,此时此刻却抬起了头来。
“在扬州。”他道。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去,想要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在扬州,和北唐军队决一死战吧,不能再拖了,忧在的方法,不适用于现在。”他继续说道。
“这一次,我来做先锋吧。”
金忧在没有任何的表态。
或许,这已经是表态了。
……
……
威远将军将那封书信看了看,沉默了片刻后,抬眼望向那位身着龙袍的年轻人。
“南吴人下战书了。”他说道。
李择南伸出修长的手,接过来,淡淡瞥了一眼,并没有细看。
“他们没有退路了。”
“那就战吧,先拿下扬州,然后再是金陵。”
……
……
三十万南吴大军密布在扬州边界线上。
十万大军在扬州城内。
虽然说是殊死一搏,但总是留下了一些退路,如果那三十万大军大败,他们还准备依托扬州坚固的城墙,再拖住北唐军队一些时间,让金陵作更后的准备。
江吞水咽了咽口水,握了握长枪,越发不安。
南吴这么多年没有战事,可是后来他经历的那几场,全部都是败仗。
先是关正兴身死,随后又是淮河岸边失守、淮阴失守。
他并不知道其他人的信心有没有被击垮,只是他清楚自己的信心被损毁得很严重。
他受了一些伤,却还没有死,不过这样一来,自己经历的苦难便会比起那些一了百了的战友们更多一些,他苦笑。
他的脑中无数次出现那位老将军带着五千披甲重骑横冲直撞所向披靡的场景,于是便禁不住战栗。
他知道那一位老将军是谁,而今真正遇到,才晓得原来这就是噩梦。
扬州,决一死战,不作留手,这将会是比起前面更加惨烈的斗争,一想到这里,他就有些莫名的恐惧,他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一位独臂的老将军一枪刺中自己胸膛之后的痛感。
同时,他也有些激动。
还有一些义无反顾。
因为他清楚先是淮阴,然后是扬州,说不定还会有金陵、临安,当然,常德也逃不了。
他想着父母的模样,便涌动起一股很特殊的力量,或许这就是一种守护的责任感。
天边的云有些虚淡,就像是迷烟。
天空的大多数都碧蓝碧蓝的,那是南吴美丽的苍穹。
地平线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