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无所谓,因为现在的北唐他最大,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和他抗衡,哪怕可以劝谏他的人都已经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只有三个人才能够让他限制自己的言行,一个是先帝,因为那是他的父亲,还有一个是丘镜山,因为他发自真心地喜欢丘镜山,只要丘镜山在,他就可以天天在后宫睡安稳觉,不需要担心什么南吴突兀畏兀人之类的,最后一个是管清和,还是他发自真心地喜欢管清和,只要有管清和在,他可以什么都不用干,只要背负着北唐皇帝这个名号就行了,所以,当那个时候自己被整个北唐推出来,不得不杀了管清和的时候,他哭了,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佳丽三千的妖娆身姿就把他的悲意吞没了。
老太监脸色平静。
方洪低垂着首。
殿门外的侍卫们望着略显萧索的皇宫之景。
侍卫们的心跳得很快,强制性让自己想着皇宫内的景色,而不去听陛下的声音。
方洪的全身各处都有着冷汗,他的脑中有些混乱,他在尽力让自己把听到的东西全部都忘了。
老太监脸色平静,那是因为,他陪伴陛下这么多年,早就学会了怎样把不该听的东西做到压根就听不见。
不过,一段时间之后,唐皇又好气又好笑,同时充满了嘲讽的声音让他修炼了几十年的听不见神功终于破功了。
“你们说姬老贼他是不是特别好笑,他自己没有把他的掌上明珠看好,让那个野丫头跑掉了,也没有能力去寻找到,现在来求朕,请求朕的大唐的帮助?”
他被惊到当然一方面是因为陛下的嘲笑也太过强烈了一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个内容。
所有人都知道广乐公主李惜芸是北唐的骄傲,北唐最最尊贵的女子,第一美人,但是那个陛下口中的“野丫头”,同样也是非同凡响,那是南吴的掌上明珠,不仅仅是吴国皇帝,还是南吴所有人爱怜的掌上明珠。
这一点,和李惜芸受到天下男子的爱慕仰慕并不一样,那一位南吴小公主,所有南吴人都喜爱她,那真的只是一种怜爱,一种类似于面对自己家女儿一般的怜爱。而且,那一位小公主,在北唐也是鼎鼎大名,所有人都知道,那个烟雨话江南的南吴,出现了一头高傲高洁的小凤凰。
只是,那一头小凤凰虽然和李惜芸一样出名,同样和李惜芸一样,人们知道她,传颂她,却大多数人都没能够见过她。
唐皇见过一次,他对自己的掌上明珠广乐公主感到很骄傲,于是看待那一只小凤凰的目光,也就显得不太客观,他说得对,在他的眼里,那就是一个野丫头,没有教养的野丫头,就知道乱疯,和优雅静美的李惜芸完全就不能比。
更何况,那个时候那个野丫头也还只有八九岁,如今,应该有十一了吧,所以他一直就没怎么把那个在他看来一直是小家伙的丫头放在心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唐皇虽然一直都以没教养的野丫头这么一个观念去看待那一位,却怎么也讨厌不起对方来,那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讨厌不起来,发自真心。
那就像是一个令人头痛的小仙女,让你觉得心烦,但是在心烦之下,却是无尽快乐。
不过唐皇讨厌吴国皇帝,由此,他不可能对对方弄丢了那一个野丫头而感到同情,也不会有心情去帮助对方寻找,更何况现在他的精力有限,不对,是非常不够用了,所以,他那不叫拒绝,而是不想帮助对方。
他把信看完了,然后把那块精美的布帛一扔。
飘舞的布帛有一种凋零般的美丽,随着袅袅升起的香烟,袅袅地落下。
“告诉吴国使臣,朕,对他们君主的遭遇感到同情,如果朕能够有什么契机知道他们小公主的动向,自然会告诉他们,我们大唐,只会尽力而为,却不会刻意去做,如今大唐诸事繁忙,并没有精力去寻找他们的小公主,希望他们见谅。”
话毕,他吐出一口气,似乎就刚刚的那一段时间用了许多的力气,他把头往龙椅上歪歪地靠着,摆了摆手,道:“就这样吧,朕累了,你走吧。”
方洪面露难色,并没有退下。
唐皇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发了吴人,可是作为这么多年的鸿胪寺卿,他很清楚,吴人可是很难缠的,不对,外交,不管是吴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人,都很难缠,甚至对于南吴来说,自己这个鸿胪寺卿,同样难缠,这就叫大国之间的政治博弈。
吴国皇帝说要寻找自己家的小公主,并且把这件事情写到了给唐皇的私信之中,但是很显然,很多的东西,是不可能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写在那一个让唐皇都说虚伪的私信里面的,私信,只是表示虚伪,表示我们的关系“很亲密”,而那些繁琐的条件,当然都在私信之外,由吴国的使臣带过来,而且,那些,才是真正的重点。
陛下其实并不是不知道那些,只是他在以往的很多年都不理政事了,如今又北疆危急,他寝食难安,他被弄得很累,不想去理会那一件他看起来的小事情,于是便直接挥挥手,准备把这件“小事情”赶走。
当陛下察觉到方洪的退走动作很迟钝,甚至都没有那种退走的动作的时候,便察觉到了许多。
他毕竟是一个皇帝。
“你还想怎么样?”他问道。
方洪嗫嚅着,不敢回答。
陛下的脸上再次浮现出怒意,但是这一次他终于不是针对方洪,而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