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无法事先断定战争的天平会倾向哪一方
——塞涅卡
战争时期,我们必须随时应付命运的打击以及突发的意外
——波利比阿
国家与国家的战争,会涌动起无尽海浪,人潮和人潮,在四野汹涌,起起沉沉,正如大运,亦如人生。
一向面色平和的阿史那沁变得有些阴沉,他低低地喝了一声道:“这不可能!”
别说他觉得这不可能,就是对面,他的对手,北唐的晋王殿下李显岳,在获得南吴支援的消息以及陛下的密旨之前,都觉得这不可能。
在大多数人看来,南吴没有帮助北唐的理由。
于突兀人而言,这是蛮不讲理。
南吴的军队就这样在出乎突兀人和在这里的北唐人的预料,赶在突兀在北唐的那些隐藏起来的线人传过来消息之前,就突然赶到了。
阿史那沁一向坚信并且坚定地执行兵贵神速这一态度,而那三千越甲,却是更是把那种兵贵神速的精神贯彻到了极致。
他们来了,他们到了,他们加入了战斗。
直到那三千越甲已经和突兀人交手,阿史那沁还是没有接受南吴人会突然出现并且和北唐合力对付突兀的事实。
南吴和突兀距离很远,双方没有任何的接壤,所以也就没有多大的利害冲突,不需要发生战争来获得彼此的利益。
更加重要的是——南吴的军队过来,为什么突兀的线人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不论是在北唐的线人,还是在南吴的线人。
当此时,不管他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南吴军队已经和北唐军队汇合,并且疯狂地消耗突兀人的力量。
如果是冠英将军带着部队超出他们预料地早过来了,或许他还能够接受一点,然而,北唐自己的援军还没有赶到,南吴人却来了。
这一点令李显岳感觉耻辱与恼怒,却令他阿史那沁感觉匪夷所思以及还是恼怒。
他把一道又一道军令传递下去,如今,他已经没有多少退路,他和李显岳是对手,李显岳在明显的劣势之下,还带有着昂扬的战意,他阿史那沁也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冬天,这是他们突兀人最后的机会,成败在此一举。
只是,偶尔的,他的目光越过千军万马,略微有些担忧地望向那个还在默默观战着的人,心中闪过很淡的无颜以对之情。
苏印作出了那么大的牺牲,若是这一场战争最后还是败了,那么他应该以后再怎样面对苏印的目光,苏印以后的日子怎么度过?
如果北唐的皇帝最终没能够得到苏印所期待的“报应”,苏印的一生就是真正地毁了。
突兀和北唐不一样,北唐战败之后,只要可以休养生息,只需几年,如果没有发生什么朝政混乱之类的事情,便可以彻底恢复元气,而突兀人,胜了,就是胜了,欢呼着、满载而归,败了,那就是大败,下一次的机会,可能不会再在他阿史那沁的手里,而且就算他阿史那沁有心为苏印报仇,他也没有资格为所有突兀人作出选择,发动一场又一场的战争,只是为了帮助苏印抛却心中的仇怨。
苏印的目光掠过那些像是神兵天降一般的南吴人,眼中闪过深沉的失望,那种失望别人或许很难可以和体会得到,但是真实存在着。
他摇摇头。
“我不理解。”他对自己道。
阿史那沁说这不可能,他说他不理解。就在南吴人出现的那一刹那,他的心就像是被一道雷劈中了一样,他很难受,但是那种难受就连他自己都难以说得清楚,并不是心痛,而是像是空空落落的,失去了很多东西,失去了生命的意义。
“我不理解!”他的面目忽然变得狰狞恐怖,这在他的脸上几乎难以出现,但是现在一切都是自然而然,他的怒吼震天,就像是火山爆发,把周围的那些奉命保护他的突兀人全部都吓了一大跳。
哪怕是叛国后,他都是一直微笑,最起码大多数时候都在微笑,这正是令王独李显岳等人对之感到愤怒的地方。
那是因为他坚信自己的成功,直到现在,他的内心有些崩溃了。
他愤怒地对着战场大吼,就像是很多年以前,他还特别年轻,得知苏府面对的结局的时候一样大吼。
风萧萧兮,吹乱了他的头发,乱蓬蓬的,他就像一个疯子。
李显岳所代表的那杆最大的北唐旗帜在战场之上驰骋,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
李显岳想杀死他。
那种杀意是如此明显,明显到几乎令他战栗。
他后退了一步。
他明白,那不是害怕,不是怕死,而是他心中的执念依旧深刻——不让那个狗皇帝付出代价,他就永远不会疲倦,也永远不会得到人生价值。
在复仇没有完成之前,他不能死。
东北方向,一片烟尘越来越近。
管阔感受着无迹的那种狂躁以及激动的情绪,他自己也被感染了起来。
秦杀刀的锋芒几乎要抑制不住地喷发出来,它渴望着敌人的鲜血。
珍威将军托付给他的北唐旗帜“哗啦啦”作响,那种招展,似乎就是为了等待今天。
他的身侧稍微靠后的地方,少女的杰作——“姬”字大旗同样也在飘舞,此时此刻,那些从前也参加过生死大战,后来成为了精锐中的精锐,成为了少女的护卫的人,就像是回到了当年驰骋沙场无敌手的时刻。
突兀人看着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