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那种严肃认真的样子学得一点都不像,而且也没能够坚持多久,在不久之后他的脸就绷不住了,发出一声嘲讽的大笑,对着周围的人环顾了一周。
听到他的话,管阔动了动身体,测试了一下自己的伤势,特别是那几根正在恢复的肋骨,又瞄了左惊几眼,测算了一下双方的距离,于是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
他意识到左惊那混账东西应该是真的说完了,那么就应该自己说了。
“嗯,好吧,那我就说吧,你手底下那个什么牛彩的东西顺手牵羊弄到的珍威将军的马,它叫无迹,记住它的名字,它是我的兄弟,是我的,如果你现在就把它放出来,我们之间,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可好?”
他的那句话非但听起来没有任何的威慑力,放在这里,反而有一种喜感的味道。
特别是以他是管阔的身份,以他在北唐人口中传言的那个样子,现在看起来,他真的是傻到没边了。
别说左惊和艾龙、刘大狗等人,就是周围的其他一些和无迹事件完全没有关系的人,都觉得搞笑。
在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他们能够在面对成百上千想揍自己的人面前谈笑自若,他们一种人就叫做丘镜山和南吴圣将,包括类似的强大的人,另一种人,就叫做傻子、疯子,包括类似的脑子坏掉、不自量力、螳臂当车的人,以他们看来,比如说:管阔。
“哈哈哈……”
左惊放声大笑,久久没有说话,他笑得摇头晃脑,在那匹乌骓马上摇摇摆摆,就差没有人仰马翻了。
艾龙也在笑,刘大狗,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在笑,虽然他们的笑有的含蓄,有的张狂,但是的确都在笑他。
可雷和阮单没有笑,但是他们也没有说话,虽然他们是向着管阔的,他们也决心和那么多人打一架,可是也压根就没有想过今天可以带回无迹,只是因为他们知道晋王李显岳对管阔的看重,期望晋王殿下以后能够主持公道。
“看他刚才说话那认真的样子,真傻。”
“虽然我也看不惯那什么左府公子的嘚瑟劲儿,可是不得不说管家的这一位,实在是无可救药啊!”
“管老贼有子如此,简直是报应!”
“虎父犬子,莫如管阔。”
……
周围的那些并不准备借左惊飞黄腾达,也和左惊不怎么熟悉的都在窃窃私语,现在见识到了左惊那令人厌恶的惺惺作态,对冲之下,他们倒对于管阔会被左惊揍一顿这件事情不是怎么热衷了,所以心中的狂涛也减轻了许多,窃窃私语是很自然的状态。
左惊笑了好一阵,差点笑岔了气,艰难地止住了,把那张瘦削阴森的脸往前凑了一些,哈出一口热气,盯着管阔,道:“管阔,你的脑袋瓜子,是让那匹马给踢过了吗?”
管阔没有说话,因为左惊只给他说一句话的机会,而他给左惊的机会,也是自己只说一句话。
“那个畜生太躁了,没有一个人能够骑上它,还有好多次都跑了出去,废了我好大的力气才又抓了回来,话说,你说那畜生是你的兄弟,你也是畜生?”
他的眼中充斥着意味深长,脸上的笑意渐渐泛起一丝诡谲。
管阔想了想,牵扯到无迹,他不得不说第二句话。
“在我看来,它是有血有肉的手足,而你,睡了你父亲的女人,最后害得她被毁容,过得猪狗不如,你却没有一点儿的担当,你连畜生都不如。”
“住口!”左惊刹那变色,他一直都以为管阔这个傻子妄想用此来威胁自己,和自己做交易,所以肯定不会轻易说出来,可是没想到管阔居然这么毫不犹豫地便出口了。
“动手,打裂那个傻子的臭嘴!”谁也难以理解左惊为什么会发怒成这样,他的头发几乎都要倒竖起来,睚眦尽裂,脸庞瞬间变得狰狞。
那是他一生最最痛恨别人说起的事情,如同管阔说的那样,他虽然纨绔,他虽然嚣张无耻卑鄙阴险无情恶心,但是那是他年少萌动的时候真正爱过的一个女人,他虽然很不是男人,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都没有去做,但是他不容许别人提起。
艾龙刘大狗等几十人等待的就是这一句话,当左惊的那一句话闪出来的时候,他们几乎同一时间就动了。
艾龙是一个非常擅长察言观色,心思灵敏的人,他看到了左惊那真实的愤怒,那种深入骨髓的耻辱感,他虽然并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会引发左惊这样子的状态,但是他很清楚,越是这样的状态,自己等人再为左惊做事情,会获得左惊更大的好感。
一片绵长的云缓缓遮住了太阳,阳光都变得稀了起来,四野里的光线,就像是夏日里支起了蚊帐,变得有些灰暗迷蒙。
风依旧在飘,因为赛马的数次跑动而变得松软的尘烟弥漫,凌空而起,纷纷扬扬。
要说近战的迅速程度,北唐铁骑并不一定可以声势惊人,但是他们依旧可以几乎毫无例外地四面八方围杀过来,围得你密不透风。
可雷察觉到自己身边的光线因为人潮的涌进而忽然变得黯淡起来,神情不禁愈发凝重。
他虽然很能打,很想打,也不怕打,但是当知道肯定会打输的时候,心情当然不会有多好。
只是他和阮单却有些高兴,因为好歹管阔的样子很符合他们心中对对方的期望,只要不低头,痛一点,又怎么样?
艾龙和刘大狗之间,相距一尺,只留下一尺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