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终究一切都循序渐进地发生了,管府完了,那个管阔什么都没有,被发配边疆了。
尽管她对那个管阔没有丝毫的感觉,但是如今回想起来,她忽然有些淡淡的忧伤。
那是她的婚姻大事,居然就这样发生了。
匆匆忙忙的答应赐婚,匆匆忙忙的驸马都尉,尽管最后并没有成。
但是终究还是她的大喜之日,这个无可辩驳,承不承认都不要紧。
一个女人的一生,能有几场大婚?那是一场,也不知道会不会是第一场,或者是最后一场,于是,她想要告别过去,猛然回首,却发现自己还没有走出来。
忧郁与孤独感在此时此刻忽然笼罩住了长流宫的寝殿,她用绣着血色凤凰的被褥把自己的娇躯紧紧地裹住,双膝蜷起,就像是一个受伤的小女孩。
她算了算,自己快十六岁了,十六芳华,她已经经历了一场可笑荒诞的大婚,遇上了一个根本就不可能成为她的驸马的夫君。
她忽然有些迷茫与无助,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自己会不会嫁不出去了?
这么一个可怕的想法忽然笼罩住了她的全身,让她几乎战栗。
没有人会知道当李惜芸一个人的时候,会和留给别人看到的一顾倾城的形象如此这般的不同。体会着周围的宁静,她会把自己脆弱以及多思的一面体现出来,尽管这样的时段非常之少。
在别人面前,人们的许多形象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当一个人的时候,那才是自己。
或者,许多时候,她也会辨不清楚,到底哪一个李惜芸才是真的。
她就这样用被褥紧紧地裹着自己坐着,想了许许多多。
她知道全天下的男人都想做自己的驸马都尉,但是她没有喜欢的人,一个都没有,哪怕是薛昭,所以她的那种生怕嫁不出去的想法荒诞可笑同时也很真切,她李惜芸只想嫁自己喜欢的人,那么目前看来,她是绝对嫁不出去的。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想了许久许久。
她缓缓转过秀首,失神地望着镜妆台。
枝头鸟悠哉。
春暖花开。
你月下展眉黛。
光阴不复来。
柳絮随风败。
往事梦回城外。
待离人归来。
阁楼明月徘徊。
一去两三载。
你独坐镜妆台。
故人可曾来……
……
一丝微弱的光线入了铜镜中,痴醉而又迷离,紧接着又入了她的眸子。
逐渐逐渐,失落以及迷茫彷徨从她的芳颜上消失了。
她似乎又变成了平日里的那个风华绝代的广乐公主殿下。
“唔……你活着回来了,挺好的,”她倾城一笑,道,“就这样吧,晚安。”
她伸出素手,拢了拢及腰的秀发,缓缓躺了下去,闭上了细长漂亮的眸子,呼吸非常平稳。
她很快就入睡了,如仙的容颜上,挂着恬静安详的微笑。
谁也不会知道,在刚才的那些时段,她的内心世界,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波澜……
……
……
四鼓咚咚起着衣,午门朝见尚嫌迟。
何时得遂田园乐,睡到人间饭熟时?
这是历朝历代许许多多京官的心声。
当今的陛下,其实也不想,只不过,既然已经亲政,他就只好心怀不满地执行。
天依旧很黑,长安的百姓睡得正沉,但是各个府邸内的光,渐渐亮起。
准备上朝了。
很快就要除夕,又赶上这四更天,吐出的气也全部都变成了白雾,虽然位高权重,掌握着无数人的人生,但是这些时光,还可真是艰难。
五更天宫门大开,因为距离的远近,大多数朝官都要四更天就起身准备。
当徐敬义匆匆来到望仙门外的时候,提着灯笼排队的朝官们已经成为了一条长龙,在这片黑暗里,蔚为壮观。
只是,当他赶到的时候,却发现,今日的望仙门,却显得比起平日里还要热闹,各处的朝官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似乎是在讨论着什么比较有趣的事情。
一名后到的官员到前面张望了一下,随后回折过来,一脸困惑地对着周围的人问道:“那家伙是怎么回事,犯了什么错了?”
徐敬义朝着他招了招手,问道:“龙大人,你说的是谁?”
“听说是纪晓光,他跪在宫门外呢,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事。”
“纪晓光?”徐敬义皱了皱眉头,他知道,纪晓光为人圆滑,左右逢源,很少会栽掉,今天怎么会跪在宫门前请罪?
事情越传越广,逐渐逐渐,前来上朝的朝官全部都知道了那个老奸巨猾的京兆尹大人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误,居然在这大冷天的跪在宫门外,一直到现在。
只是,纪晓光自己不出口,谁也不会知道他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好事是人们的天性,即使是那些天子脚下的朝官们也不会例外,今天纪晓光无缘无故突然之间就跪在了那里,让这里的热闹氛围比起平日里还要热切好几分,各种各样的说法都传来传去。
纪晓光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头触得很低,不断呼出白雾,整个人都冷得瑟瑟发抖,他的膝盖与腿部接触着冰冷坚硬的地面,冰寒刺骨,再加上难以动弹,感觉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状态。
关键的还是周围那些混蛋们的指指点点和议论纷纷,击打在他的心上,他快要气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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