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惜芸伸出纤指,放到红唇边,作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她的身后,长流宫的宫女以及侍卫们全部都神情复杂地蹑手蹑脚起来。
他们很难理解公主殿下这一次的行为,虽然这一回和今年春天里的那一次何其相似。
春天里的时段,公主殿下所做的事情也是让他们难以理解。
人心果然是很复杂的,或许聪慧睿智的李惜芸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既然想不明白,那么就遵从自己的本心,做就是了。
她还年轻,有着大好的时光,绽放吧,尽情吧,哪管对与错,更何况人生中的许多事情都是没有对错的。
有着长流宫的侍卫保护,再加上老鹰本来就人手不够,于是没有狱卒跟过来。
入了这一块区域,已经见不到其他的犯人,于是只剩下了他们。
她踮起脚尖,轻轻的、轻轻的,鲜红色的宫装绽放开来,广袖飘舞,就像是在舞蹈。
宫女们看着她,痴了。
她太美太美了。
她很谨慎,但是她的容颜却很平静,只是她自己知道,她有点紧张,就像是一个小女孩在做着一件坏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能是宫闱之中太过无聊了,她也太过空虚了。
当她那细长漂亮的眸子看到缩在角落里的那一个人,依稀辨别出来的时候,微微一怔。
当她把眸光再往前抬起,看到隔壁的牢房的时候,神情更是直接凝固住了。
管阔蓦地睁开了眼睛,从床榻上坐起,然后坐在床沿上,滑向靠近牢门的那一边,看着她,声音平静地问道:“你做什么?”
……
……
李惜芸倾城容颜上的神情变化得很快。
她高傲地昂着秀首,之前的那些谨慎小心并且神神秘秘的神态瞬间就消失了,化为了几乎令人心悸的平静。
古井无波,千古不变的素女。
她有些居高临下地瞄了管阔一眼,并没有作出任何的回答,随后眸光淡淡地瞥向四处,像是在走马观花。
在今年的春天里,洞房花烛之夜,她用那双凤目淡淡扫过房间里的布置,像是一位局外人一般在品评,而如今的这副神情,和当时实在是太过神似了,简直是如出一辙。
接下来还有更像的。
“唔……布置得不错,却不是本宫喜欢的风格。”
她的朱唇微微上扬,露出一种戏谑的表情。
“这里又不是给你待的,要不什么时候你和陛下说一声,配合你喜欢的风格设计一间牢房,让你住个十年八载的?”管阔的脸色并没有多么大的波澜,但是这句话实在是太过嘲讽了。
在这个世界上,面对李惜芸,管阔可能是为数极少的那么一个另类。
大多数人,哪怕是南吴人、突兀人、畏兀人,面对李惜芸,都会惊为天人,然后是情不自禁的敬佩倾慕。
而他管阔,从某些时候起,却几乎没有把她当一回事儿,想说就说,想挑衅就挑衅,就跟自家人一样随便。
话说,他们两个,如果不是因为那一件事情,可能真的会变为自家人。
李惜芸身后的宫女侍卫们鼻子都几乎要气歪了,那个小遥更是娇斥一声:“大胆刁民!”
几名侍卫忍不住把手都把到了刀柄之上,如果不是因为理智,说不定早就拔出来了。
李惜芸没有说话,更没有阻止什么,她就这样用一双凤目戏谑地盯着管阔,一瞬不瞬。
管阔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从李惜芸的倾城容颜上扫过,随后扫到了隔壁牢房。
他看到,纪晓光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动弹了一下,醒了过来。
大概是小遥的突然娇斥把他给惊醒了过来。
纪晓光可能的确是太累了,心神俱疲,大概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出头的希望了,于是萎靡之下,昏昏沉沉,居然睡成了这样,直到小遥的声音太大,才醒了过来。
管阔看向那个依旧横眉立目,怒气冲冲的小遥,开口道:“你们的长流宫宫主没有教好你们吗?”
“你什么意思,狂徒!”另外一名宫女娇喝道。
“我们已经在大狱里了,和依旧可以在外面生活着你们不一样,纪大人身心俱疲,昨夜没有睡好,今日一大早,你们这些没教养的就过来大呼小叫的,实在是够能耐啊!”管阔当着他们的怒火,将话说完了。
虽然纪晓光看起来丝毫没有那种的意思,可是可能是管阔觉得把这些话朝着长流宫的人说出来,能够质疑一下李惜芸那在别人看来完美无瑕的人品,是挺不错的一个主意。
小遥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只愤怒的小猫,毛发都几乎要竖了起来,可是李惜芸却一伸玉臂,广袖舒展开来,上面的百花鲜艳得令人沉醉。
“小遥。”她皓齿轻启,吐出这两个字。
只需要这两个字,在外人面前伶牙俐齿桀骜不羁的小遥便收敛了许多,但是依旧很不服气道:“公主殿下,您至高无上,这种东西竟然胆敢口出狂言,实在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李惜芸昂了昂秀首,嫣然一笑,朝着管阔道:“本宫知道你恨我,本宫随便你怎么发泄,只要你高兴就好。”
管阔觉得自己不应当算是小肚鸡肠地对着李惜芸这么一位“肚量很大”的大美人发泄自己的怨气,就像是一个泼妇一样,不过在李惜芸的这些动作神情,还有话语之后,倒是真的有了那样的样子,于是瞥了她一眼,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