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她安好。”李惜芸轻声道。
管阔看向她:“你居然会这么好心?”
“难道在你的眼里,本宫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李惜芸的明眸定定地看着他的双眼,让他避无可避,她不生气,一点也不生气,她的眸子清澈如水,像是单纯的要看清楚他对她的真实看法。
管阔发现她的眸光的确是让自己避无可避,他沉默了一下,道:“虽然可能我有些不愿意承认,可是遵从本心而言,你本质上,还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只是因为我们所处的立场不一样,于是便发生了那些事情,但我绝对不会把‘危险’这个词从你的身上放开,你既然可以为你的皇兄做这些,那么又会不会再做哪些,甚至是杀死我?”
李惜芸久久没有说话,她的神情显得有些苦涩,随后幽幽地道:“在你看来,本宫就这么像一把杀人的刀,沾满了血的刀?”
“美色如刃。”管阔道。
“美丽不是本宫的错。”
“你真是臭美。”
“其实若是人生可以有选择,本宫宁愿不要这累赘的美貌,也不要这累赘的身份,只需要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女子,却拥有着那些真正对本宫好的男人。”
“你的这些想法的确是我希望你这么去做的,可是为什么你口头上这么说,却还是要掺和进你皇兄的那些破事情之中?你是尊贵的公主,既然你不喜欢我,又为何还要答应赐婚,来祸害我,或者是你觉得让我难受,你就好受了?可是现在看起来,我不好受,你也不好受,你本来可以嫁一个你喜欢的人,我也可以娶一个我喜欢同时她也喜欢我的人,而不是像你一样让我成为一厢情愿的蛇蝎女子。现在,你才十五芳华,便已经经历了一场婚礼,难道你觉得这可以为你增添色彩?”管阔紧紧地盯着她,“你在那些时候,完全可以袖手旁观,不答应赐婚,也不参与任何有关那的事情。”
李惜芸的秀容上出现了几许痛苦之色,轻声道:“本宫做不到……”
“本宫是李唐家的女儿,本宫不能够抛开这些身份,眼睁睁地看着大唐有可能落入你的父亲的手中。”
“你既然想要追求平凡的幸福,却口是心非,不去真的追求,那东西其实就摆在你的面前,你不去争取,现在痛苦还来怪谁?”管阔道。
李惜芸的身后,那些宫女侍卫们看到自己家公主这般痛苦,心如刀绞,同时也对管阔仇恨无比,可是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也知道不能够阻止管阔的任何话语。
李惜芸的那种痛苦之色持续了许久,渐渐的,如画芳颜上出现了几丝冷厉,嗤笑一声,看向管阔,问道:“那么,本宫问你,你还记恨着本宫的皇兄,想要杀死他吗?”
管阔沉默了,不回答。
“你难道不也是口是心非?”李惜芸嘲讽道,“你完全可以抛开这些,走得远远的,去追寻你所希望的平凡的幸福,找到一个你喜欢的,她也喜欢你的女子,那么现在呢,你还在哪里搅风搅雨?”
管阔的神情渐渐黯淡了下去,心想:是这样吗?
李惜芸所言,一针见血。
他如此指责李惜芸,指责的恰恰也是他自己。
“我们走得太远,以至于忘了为什么而出发。”管阔叹了一口气。
“你真可怜。”李惜芸细长的眸子之中,充满了怜悯,她满带着忧愁,莲步款款,往前走了几步,就在牢门的近前。
管阔笑了笑,也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往前几步,隔着牢门,隔着几寸,看着对方那倾国倾城的容颜。
“你也是,”他道,“可怜的姑娘。”
李惜芸垂了垂秀首,看起来似乎有些羞涩地一笑:“从来没有人对本宫这么说话。”
她的那种羞涩很假,但是的确很美。
“是吗,你喜欢吗,那我就多说几遍:你真可怜,可怜的娃,可怜的姑娘。”
“再说几遍。”
管阔沉默了,凝视着咫尺之外的她。
她依旧美丽动人,就和童年时的她一样,也和春天里的她一样,但是时光却缓缓流淌。
后面的小遥等人看着李惜芸距离管阔这么近,很紧张,因为管阔如果想,只需要伸出手,便可以扼住李惜芸那白皙的秀项,掐死她。可是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怎么明白,看到他们两个人这样,还感受着身旁的那种奇妙氛围,什么都不想做,甚至都不想说话。
“唔……你似乎更瘦了。”管阔憋了许久,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从春天到现在,她很明显是更加瘦削了,神情也略显憔悴。
李惜芸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她依旧看着管阔,像是在等待着下文。
看起来很是希冀。
管阔本来想就这样往后退几步,退到床榻那边,躺下来,这样子可以舒服一点,但是感觉着她的目光,却打消了那种想法。
“多吃点,少想点,学学姬如是,你看看她,无忧无虑,小日子过得那么滋润,哪怕是知道会给无数人带来恐慌,却依旧我行我素,那种洒脱,正是你应该学的。”
“你也一样。”李惜芸垂了垂眼帘,道。
“你害怕什么?”她又问道。
“没什么。”管阔道。
“你是不是怕本宫想多了,心情不好了,日子过不下去了,然后就那样死了?”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把死亡这种话题说出来,她像是很随意,可能她关注的并不是死亡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