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寒、恐惧,这种最不愿意出现的情绪在屈崖下的心灵深处保持着,他想要大吼一声,挺枪杀敌,却感觉两手发软,怎么也做不到。
在这一瞬间,金光逼到了他的眼前。
他全身一激灵,堪堪抬起了刀,脸上的神情就像是一位姑娘受到了非礼。
“小伙子,我知道,许多年轻人都信奉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驼背老金像橘子皮一样的脸在蠕动着,“但是你们却不知道传奇之所以成为传奇的原因。”
“你们太自大了。”他说道。
“你……南吴圣将,这不可能!”
屈崖下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但是彻骨的寒意告诉他这不是做梦。
在今天,他的经历一生都难忘,他向李择南信誓旦旦要杀死管阔而来,后来又信誓旦旦要拿下南吴圣将的头颅来宣誓镇南骑的强大,却全部都失败了。
但是这不是最重要的一点。
金光一耀,屈崖下的头颅“骨碌碌”地滚动着,不知道滚到了哪里。
老金也在原地消失了。
……
……
鲜血染红了土地,和远处天际的淮河交响掩映,形成了一片光怪陆离的场景。
铁甲与鲜血、尸体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场景。
这可是北唐镇南骑,而不是其他的任何人!
老金却是脸上一如既往的看不出来任何的东西,紧握着粹金,在地上刻字。
刀势由强大的力量而生,灌注进土地中,于是经久不散,和普通的泥土痕迹区分了开来。
管阔呆呆地望着这一切,他有理由相信,那些字眼,就算是大雨滂沱,都会依然存在。
那是南吴的字体——
回归第一战,五百镇南骑和一个愣头青奉上
——金忧作
相信在今日之后的不久,失踪十几年的南吴圣将现身的消息将会席卷整个天下,北唐、南吴、畏兀、突兀……一直到遥远的天地尽头。
一场浩浩荡荡的大幕缓缓拉开。
管阔看着驼背老金,不,现在应该叫他南吴圣将金忧作了,他看着对方那熟悉无比的眉眼,却感觉非常陌生。
南吴圣将失踪十几年的消息对于他管阔来说其实就是一个笑话,因为,其实这十几年来他天天都在和对方打交道,从自己出生开始,一直到管府衰亡,金忧作失踪的这段时间,见证了他的成长。
金忧作将粹金归鞘,开始往前走,也不说一句话。
管阔艰难地起身,一瘸一拐地牵着,或者说撑着无迹,远远地跟了上去。
李千容不敢看那些鲜血淋漓的场景,趴在了无迹的马背上。
管阔苦涩地笑了笑,南吴圣将杀死了那么多的北唐镇南骑,他理应感觉到愤慨愤怒,但是临到近前,却怎么也生不出那样的情感,大概是现在和他说好人坏人的话题,实在是太单纯了。
他们走了许久许久。
天边的那条大河就像是怎么也接近不了。
一直到傍晚时分。
淮河从这一头一直到那一头,看不到始,看不到终,就像是天下格局。
它默声不响地见证沧海桑田。
金忧作来到淮河岸边不远处,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眯起了眼睛,像是有点惬意。
管阔不明白他惬意在哪里,只是同样在不远处坐了下来,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如血残阳使得淮河水微微泛红,谁也没有说话。
一直到夕阳快要沉下去的时候,管阔终于是忍不住了,问道:“老金,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金忧作侧头看了看他,笑得很诡异:“我总是觉得再一次见面,应该是你有许多话要对我说,所以我等了那么久,你却不说话,为什么转过来让我先说?”
管阔尴尬了一瞬,随后更加尴尬道:“再次见面,你好,南吴圣将金忧作。”
要叫他把驼背老金和南吴圣将联系起来,实在是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特别是心理路程。
“毫无营养。”金忧作看也不看他,只是瞄了一眼好奇地坐在无迹背上看着自己的李千容,道了一声。
管阔耸了耸肩,最终依旧毫无营养道:“你真的就是南吴圣将?可不要骗我,你要知道,你和我待了十几年,你骗不了我的。”
“不管你怎么想的,”金忧作说话时的表情就和管阔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事实一直都存在。”
管阔知道对于这个问题,就算是自己的心中有着百般想法,也已经没有了多探讨的意义,于是便不想再说了。
“那就说说你自己吧。”管阔手中掂了掂一颗石子,随后扔进了远方的淮河之中,那沧海一粟很快就消失不见。
“我?”金忧作的笑容有些阴森森的,“许多年以来,江山代有才人出,那些年轻人们虽然说着我,却几乎要将我忘记了,我有什么好说的?”
“说说所谓你的失踪。”管阔说道。
金忧作转过头来,朝着他看了一眼。
“那么,其实也就是你想要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管阔点点头:“对的,比如说我,比如说我的父亲、母亲,比如说管府、比如说管家与吴侬软语、管家与南吴圣将、管府之后,你去了哪里。”
他皱了皱眉头,声音显得有些抑郁:“当然,还有一个之外的问题,那就是——你那么强,那一夜为什么要逃跑,我相信薛昭的那些羽林,根本就不能够拿你怎么样。”
往事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