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阔不置可否,不声不响,只是下意识地瞄了瞄关纤云那玲珑的娇躯,又很迅速地移开了目光,咳嗽了一声,尽管这一声咳嗽很不恰当。
他和金忧作待的时间够多了,听取的教诲也够多了,这里面,有多少是有用的,又有多少他理解并且用到了,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但是无疑,今天金忧作对着关纤云说的,也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其实就像那些时候一样。
除此以外,理应不会再有其他的什么了。
但是某些事情,还是得过,某些话语,还是得说,即使是南吴圣将金忧作。
“纤云。”金忧作在沉默了片刻,也在关纤云瞄了管阔片刻之后,又开口说话了:
“他叫管阔,算起来,今天,算是你们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
关纤云如瀑的青丝垂挂细腰间,色泽淡雅的裙裾随着空气的流动也轻柔地拂动着,她一言不发,不表任何的态。
她知道管阔是谁,管阔也知道她是谁,但是终究,他们之间还是有着莫名其妙的一种隔阂,与陌不陌生没有关系。
在此时此刻,高瘦但是威势逼人的关偃月仿佛成为了陪衬,但是他从始至终都不说话,神态也是非常的自然,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他自己已经拥有的够多了,但是他的女儿虽然年纪轻轻便芳名远播,也拥有着那种名扬天下的资本,然而终究还是缺少了很多的东西,而今只要他的女儿可以得到更多,那么他便很乐意去做那一个陪衬。
只是,当金忧作提到管阔,而院子内外的人,包括时家家主也全部都朝着管阔的身上注意过去的时候,他还是不易被人察觉地略略挑了挑眉,似是很不喜。
管阔是他们很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关家人,也是他虽然不厌恶却绝对没有放在眼里的人,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对管阔的态度,可想而知。
而金忧作是几乎所有南吴人,包括关家人全部都钦佩的人,那样处在云端之上的老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管阔,也提起被他视为骄傲的女儿关纤云,那就不由自主地让他很不舒服了,好像他的女儿就和管阔那样的人值得提在一起一样。
金忧作眯了眯表面上看上去有点混浊的老眼,看向关纤云。
他在看关纤云那沉默之下的表情。
关纤云意识到了这一点,目光稍稍偏了偏,不再看管阔,也不再看能够和金忧作的目光接触的地方。
金忧作干瘪的嘴角微微勾起,继续毫不在乎这两位关家人的态度,说道:
“他是你们关家人,还是你的堂兄。”
他开始看向关偃月:
“偃月,他是你的侄子,你知道的。”
在这两句话之后,管阔明显可以觉察得出关纤云和关偃月的神情变得更加不悦,尤其是关偃月,甚至可以说是有点阴霾了。
不远处的时家家主,还有其他的时家人,以及某些身份不低得以跟进时家而来的大人物们,全部都感受到了那种微妙的氛围,于是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够静观其变,不知道在这之后,堂屋内究竟会发生一些怎样的变化。
关纤云伸出纤指,拢了拢香袖,随后眼帘微微上抬,雅声说道:
“圣将,若非您的介绍,纤云还真的并不知道关家有这么一个人物。”
她的声音轻缓轻柔,并不大,也不显得慷慨激昂,但是却隐约之中非常有力。她也并没有明着告诉金忧作自己对待对方所说的这一句话持有的态度,但是很明显,她的态度已经表达了——
她对管阔是关家人的身份,表达了不满,甚至还不接受。
金忧作所说的话语,很少有人会敢这样针对,而作为关纤云,极为尊重圣将的关家小姐,她似乎也不应该会说出诸如此类的话,但是偏偏,她就这样说了。
一向温文尔雅的南吴三美之一的关纤云居然拥有这样的胆魄,不得不说还充满了真性情。
金忧作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像是并没有听到关纤云的那种态度,只不过,他的眸光望向了关偃月,似乎是想要看看这一位在南吴掌握着无尽权势与荣耀的风云人物又会怎么面对管阔就是关家人这一事实。
“圣将大人,我自然是知道,不过……”
关偃月体内隐藏着的气势渐渐再次透发而出,他的目光,也是落在了管阔的身上。
管阔在望着他。
尽管那种威势很盛,但是管阔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昂了昂头,即使这一表示并没有任何特别的用处。
不管突兀人、北唐人、南吴人都怎样对他,对于现在的他来讲,都已经不重要了。
关偃月的目光离开了管阔,偏转过去,微微昂起了头。
“要想成为我们关家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他成长在我们关家,接受我们关家的熏陶,那么他可能还会是一个合格的关家人,但是现在,他空有一身血缘关系,却恰恰丢失了我们关家长年累月的教导所积累起来的那种‘魂’,恐怕您说他是我们关家人,我就不敢苟同了。”
关偃月的这一席话表面上听起来有点委婉,但是实际上却是很强势。
管阔血缘上是关家人,但是这还不够,因为他还没有资格成为一名合格的关家人。
时家院子的里里外外本来就十分安静,在此时此刻更是死寂到了极点。
与那些事情无关的人们在听到关偃月的那些话语,还看到关纤云的那种态度,便已经清楚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