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吴军队的五分之一阵亡,尸横遍野,满目疮痍。而定南军,虽然算不上势如破竹,但是相比于南吴人的伤亡,实在算得上是寥寥无几。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军情被一次又一次快马加鞭地送往长安——
曾经被关正兴率领的五万南吴军队即将被歼灭,在这样的情况下,关建如以及其他部队也很难再坚持下去,一场浩大的盛事照耀住了北唐,接下来他们只需要等待镇武将军王独到来,便可以一路南行,打到扬州去,再直捣金陵、进击临安,那将会是一场终结两个大国交锋的完美时机,从今以后的千秋万载,这片浩瀚无垠的土地上,将会只存在大唐这么一个国度,一直到永恒的未知未来。
传递的军情算不上夸大,但是还是让人感觉到了巨大的夸张,因为面对南吴人,北唐人、即使是定南军,都极少有这么自信与张扬的时刻。
尤其是面对关家大旗招展的南吴军队。
夕阳西下,西天一片残红,就像是血一样,天上地下的血红色,美艳、凄厉。
悲剧其实也是很美丽的。
毕竟,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就叫悲剧。
南吴军队算不上溃败,但是开始撤退,一边抵抗一边撤退。
卫佰带着轻微的笑意,率领着来自北疆的披甲战马,开始进行追击。
他在今天的战功赫赫,相信可以成为军中最最光辉耀眼的存在。
他杀死了许多南吴人,而就算他先前叫嚣的样子是否丑态百出,扰乱了南吴人的军心,也算是大功一件。
他现在只剩下了一件事情——追杀一直撤退的南吴军队,越多越好,这将会是他得到李择南关注的机会。
在这之前,他要做的最要紧的事情,便是杀死那一名戴着铁面具的南吴甲士。
那名在先前差一点把他射死的甲士。
他表面上看起来不羁、散漫,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睚眦必报,他或许可以在无法复仇的时候选择隐忍,但是他绝对不会忘记或者放弃复仇,如果有机会来临,他便会化作一头可怕的凶狼,死死地缀着你,一直到杀死你为止。
那名甲士很强大,在自己的军队处于绝对劣势之下,依旧杀死了数不胜数的北唐人,但是终究,他还是只能够随着大部队而撤退。
卫佰在惊鸿一瞥之间,看见了那一道怎么也难以忘怀的身影,于是他带领着自己的北疆铁骑,一路追杀了过去。
他的脸上,笑得愈发快意。
先前还差一点要了他命的人,在这一刻急急如丧家之犬,被自己兜着屁股追杀,那种转折,虽然就连他自己都难以预料,但是无疑感觉很不错。
在撤退的过程之中,南吴军队丢下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尤其是那一名带着铁面具的甲士所在的部队,伤亡惨重。
但是那名甲士完全不显得慌张,撤退的速度却有序而迅速,甚至直到目前都毫发无损。
“有趣,实力的确不错。”卫佰的嘴角微微勾起,他对于那名甲士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人类其实是一种很喜欢乐趣的动物,好玩,当一件事情毫无悬念的时候,那种乐趣会很古怪地降低,然而当那件事情显得极有变化性、挑战性,那么兴致会空前地高涨。
或许人们习惯于对得不到的东西魂牵梦萦,一旦得到了,便会不珍惜。
这场战争很显然会在天黑之前结束,而卫佰给自己定的目标也是天黑之前杀死那一名南吴甲士,并且不能够杀得太简单了。
今天将会是他的盛宴,从那一次遇到那个管府的家伙之后,他似乎并没有特别愉悦的时光,直到今天。
关家大旗已经被收走,不知所踪,毕竟在撤退过程中,举着大旗吸引敌人并不是一件很聪明的事情。
而郭自冲的头颅,更是不知所踪,不过不少北唐人都在寻找,想必如果能够把这一位北唐英雄的头颅找到,将会是无尽的荣耀。
迎面,是春天里野花的香味。
林木苍翠,一片片点缀在土地之上。
郑州土地上那些密集的丛林,是南吴军队最好的撤退之所,可以极大地保护他们的行踪。
而在此时此刻,卫佰终于是接近了那一名极其特殊的带着铁面具的甲士。
那名甲士的身材颀长,并不魁梧挺拔,但是那种匀称反而充斥了完美的肌肉,给人以一种爆发性的力量感。
他没有马,却跑得飞快,真的几乎在飞,甚至数次窜上大树,凌越几下,闪到了远方。
他周围的其他南吴人已经或者分散,或者受伤被俘,或者死去,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对方有弓,卫佰也有弓,他将骑枪横在马上,抽出大弓来,瞄准了远处的那道人影。
他不抱太大的希望,不过他很享受于那种瞄准了猎物,而猎物在自己的箭头所向之处忐忑的感觉。
拉紧大弓,再一箭射出。
“咻——”
箭矢划破虚空,传出凄厉的声响,充斥着死亡般的恐怖感。
那名南吴甲士头都没有回,身体却像是有所预知般,猛地凌空一跃。
箭矢几乎是擦着他的双脚而过,深深地扎进一棵树干之间,尾部高频率地颤动着。
虽然没有感觉到意外,但是卫佰还是暗暗心惊,他对对方的实力有了一个大致的评估,估计除去统领能力,单单双方的武力,单打独斗之下,自己会死在对方的手里。
不过他卫佰并不是一个迂腐又好面子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