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惜芸的秀首缓缓朝向他,收敛了其他的所有的神情,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这是她一贯以来在世人面前显现出来的最多的表情,说好听点可以说是高冷,但是其实就是严肃脸、死鱼脸。
可惜她长得美,这便反而增加了优势,成为了内心深不可测的象征。
阴公公稍微等待了瞬间,发觉对方完全没有要跪下的意思,便顺势开口说道:
“您是陛下最最爱护的皇妹,陛下特意告诉奴才您完全不需要下跪。”
李惜芸眯了眯眸子,什么话都没有说。
阴公公在内心叹息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对这一位是真的无可奈何,便只得从怀中拿出那枚圣旨,摊开,念道:
“因与薛大将军事宜,着广乐公主进宫面圣,钦此。”
说完,他便拿着圣旨向前几步,却并没有入长流宫的宫门。
这道圣旨,可以说是简单无比,甚至就像仅仅是兄长对妹妹的一封家信,也完全没有明说任何的东西。
不过,却足以意味着所有。
“薛大将军”、“广乐公主”。
这两个称呼摆在一起,就绝对绝对是那一件事情。
毕竟,今日那么多人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长流宫外传来一大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引来那些禁卫们的呵斥,却并没有特别大的效果。
“祝公主殿下幸福!”
“我们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天啊,好温馨美满啊,郎才女貌,珠联璧合,不知道我的那一位可有薛大将军的英俊十分之一?”
“这是我们好多年以来的梦,今日终于成真了!”
“或者,这还是梦?”
……
……
那些进来的不多也不少的长安百姓们成为了幸运儿,他们欢呼雀跃,互相之间大多数都并不认识却仿佛一见如故。
如果不是传统观念影像,男男女女之间或许恨不得拥抱一番来庆祝这一个值得纪念也几乎可以称之为胜利的时刻。
喜气几乎要直冲云霄,哪怕南吴的刀已经横到了他们的土地上,许多地方的人们都处在沦陷的境地之中,可是在此时此刻,他们恨不得将自己的喜悦心情传递到千家万户,到达所有北唐人的内心深处。
看着他们得意忘形的样子,李惜芸闭起了美眸,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与无助。
的确,真的,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姑娘,在面对这样喜庆的祝福之后,都不会忍心去选择抵抗,那是温柔乡,可能不是她所要的,但是如果做一个傻子,就这么沉沦进去,的确可能真的会有幸福的感觉。
更何况,薛昭的确是一个好男人,或许嫁给他之后一段时间,便会深深地爱上他。
然而她是李惜芸,她想要爱上一个人再心甘情愿地嫁给他,为了北唐,她已经违背过一次自己的本心了,她不想再违背一次。
何况那个时候她觉得可以挽救李家皇朝,而今她再嫁给薛昭,可以带来多大的好处?
让人们高兴?让人们沉浸在里面醉生梦死?
如此就可以对抗南吴人?
某些人这么去想,她却不这么想,她觉得自己嫁给薛昭带来的效果微乎其微。
那时候,她选择嫁给管阔,那是因为她信任自己的皇兄不会让自己真的嫁给那个人,而现在,没有人会阻止这一切,一旦她选择了妥协,那么便只能够成为薛昭的妻子,一辈子。
她不想嫁给薛昭,不是薛昭不好,就是单纯的不想嫁,或许她到底要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薛昭是一个好人,但是他们之间不适合(好人卡,over)。
于是,当决定好一切之后,她便在欢呼雀跃之中,睁开了眸子。
阴公公捧着那枚圣旨,和她隔着一道宫门,隔着五丈远,脸上带着笑面虎一般的微笑。
接还是不接,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但是李惜芸已经考虑完了,早在今日之前。
阴公公感觉李惜芸会接,即使不想接,也会犹豫许久,而他,便准备说一些话,让对方明白一下现实。
但是李惜芸很显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欢呼声还在耳畔,并且愈演愈烈,那是一种情感、氛围以及场景步步抬升的局面。
即使人们盛情难却,即使薛昭丰神如玉,但是李惜芸还是无法接受这一切。
在那些欢呼声中,她微微垂了垂秀首,躬了躬娇躯。
环佩叮当,铃儿脆响,裙裾在春风之中舞动,恍然若梦。
欢呼声像是微微顿了顿,但是并没有终止,大概是她的动作在所有人看来都很莫名其妙。
末了,她转过娇躯,如瀑青丝飘飞,拖地的鲜红色长裙随着莲步款款而动。
她转身便走,是如此毅然决然。
在许多天以前,她对着那些宫女们说过风暴即将来临,要作好准备。
她要好好地和皇位上的那个人决战一场,而现在,只是一个开始。
她决心要把开始便战好,一丝不苟、步步为营。
她不准备入宫和对方面对面地博弈,那样子对她并不利,而她将占据长流宫这一有利地形,坐等对方到来。
欢呼声稀稀落落的,逐渐消失,人们都惊讶非凡,搞不明白李惜芸到底是怎么回事,公主殿下……居然不接圣旨,就这样朝着来时的方向……回去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道圣旨到底意味着什么。
李惜芸想必不会不知道。
阴公公已经去过了薛府,而薛昭也已经去见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