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寂了片刻之后,空寂里传来一声嗤笑。/p
依然是金彩燕。/p
“原来你是管阔啊,那个一无是处的傻子!?”/p
她似乎是短暂忘记了自己父亲刚才承受的创伤,用素手掩住小嘴,笑得花枝乱颤。/p
人们认为,某些遭受过心理创伤的人喜欢嘲笑不如自己的,最起码是他(她)认为不如自己的人,这样便能够获得心理安慰,可是实际上,这几乎是所有人的通病,并非是人生相当不如意的人的“特权”。/p
嘲讽一个人,如果被嘲讽的人会显示出痛苦的神色,那么嘲讽的人会得到巨大的快感。/p
如果是在和李惜芸成亲之前,也许现在的管阔鼻子都被气歪了,他会高脚跳起来,大声喊道m才是个傻子!!”/p
但是今天,他却是一笑置之。/p
“是的,我一无是处,一无是处的我完全可以一刀杀了你,也可以一刀杀了你的父亲,我在长安享乐的时候,你们在金陵享乐,我在北疆杀敌的时候,你们在金陵享乐,我在长安血杀都城的时候,你们在金陵享乐,我杀出北唐十万里的时候,你们还是在金陵享乐。”他微笑着说道。/p
他不想义正言辞什么,也不想义愤填膺地强迫别人多么认同他的观点,他就是这么说出来,而已。/p
如此简单。/p
他所说的话语语气如此没有气势,但是内容却是充满了气势。/p
面对别人的轻视和鄙夷,针锋相对只会令自己遭受到更大的嘲笑,只会更加受辱,所以你最应该做的,便是比较平静地用事实击打他们。/p
金彩燕对管阔所说的话自然是知晓的,毕竟管阔反出北唐的论调,已经闹得天下人尽皆知。/p
应该说,北唐人现在痛恨他,南吴人也鄙夷他。/p
某些人无论做多么无耻的事情,都可以成为英雄,但是还有一些人,无论做多么逼不得已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都会被人唾弃。/p
这就是世界。/p
伴随着管阔反出北唐的论调的,是管阔那和人们从前印象中有着巨大差距的传言,很多人可能是略微有点惊讶,随后并没有当一回事儿,大概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不太可能,然而那是事实。要想将不太可能与事实组合,不把他当一回事儿、就当做听听而已的笑话,是最最正确的做法。/p
然而,冷不丁,管阔在今天就忽然这样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p
并且的确是以传说中的那样强大。/p
淡红色的荷裙在春风之中微微荡漾,金彩燕被管阔所说的话说得脑子有点不利索,声音当然同样也是不利索起来。/p
她极为要面子,而当她觉得自己理亏的时候,当然还是要反驳,然后会抬高声音来掩饰自己的理亏,只不过她的俏脸因为激动而红起来。/p
“呵!呵!”她冷笑两声,说道:“一个可耻恶心的叛国者,也有资格在这里以自己叛国的事迹来彰显伟大?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p
“是的,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管阔提着秦杀,往前一步,死死地盯着她那一双美丽的明眸。/p
“那么,我忽然很迷茫,我想要问你,你说我叛国,我的国,是哪一个,是北唐还是南吴,或者哪一个都不是?我的家,又是哪一个,是管家、关家、还是金家,或者哪一个都不是?我的父亲、母亲,还有我,我们的苦难,究竟是为了谁,或者是为了哪些人,我们所做的一切、所遭受到的一切,到底是有意义,还是无意义的?”/p
他说自己很迷茫,于是一连抛出了那么多个问题,可是实际上,他现在一点都不迷茫,他只是出质问,要把那些迷茫扔给这些可耻的落井下石、过河拆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东西们。/p
他们管家人为南吴做了那么多,他不要求凯旋归来,也不要求被万人膜拜,他只需要一个平等的目光,但是他等来的是什么?/p
北唐人痛恨他,南吴人鄙夷他,那么他的父亲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又是为了谁,为了狗吗?没有良心的畜生们吗?/p
叛国?真是可笑,如果不是关家和金家把他丢进这个漩涡,那么他怎么会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家国天下究竟在哪里?/p
“你唧唧歪歪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是真的是傻子吗?”金彩燕的俏脸依旧有些绯红,这更加增添了她的明艳,但是她的状态很明显变得好了许多。/p
对于金忧作暗中动的那一场“战争”,她一无所知,所以她绝对不会听得懂管阔到底在说什么,管阔所做出来的言语攻击,对她并没有任何的效果。/p
她听不懂,但是总会有极少数的人听得懂。/p
管阔的质问,透进他们的心灵深处,忽然间造成了巨大的震撼。/p
管清和,当年关家的青年才俊,南吴赫赫有名的神秘公子,最后为了南吴的将来,他果断放弃了拥有的一切,秘密奔赴北唐,辉煌了多久之后,迎来了无尽的落寞。/p
如果管阔现在得到的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那么管清和当年又为什么要放弃拥有的一切。坐看北唐和南吴打个不可开交,南吴危机重重,可是他享受着关家子弟的荣华富贵和安逸,一直到南吴可能存在的灭亡,难道不好吗?/p
关家六爷看向管阔的神情,终于是第一次变得复杂起来。/p
“你说得对,”他说道,“你其实不应该得到这一切,但是,现在,事情已经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