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那么累,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和我没有绝对理由地生死搏杀,也是为了什么?”管阔瞄了一眼不远处的秦杀,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为了张家,为了因为我是张大小姐。”张大小姐的俏脸上,倦意更深。
管阔笑了笑。
“你和一个女人很像。”
“是谁?”张大小姐看向他,问道。
“李惜芸。”
长久的沉默。
末了,她还是问道:
“哪些地方比较像?”
管阔回答:“你们都身份地位尊崇,你们都倾国倾城,你们都是金枝玉叶,你们也都活得不快乐,你们压力很大,很多事情都不由自主。”
“还有许许多多,我不说了,但是你应该明白。”
张大小姐扬起秀首,看向弯弯月儿:
“你说得很对。”
皎洁的月光撒下来,撒到她的脸上,于是显得更加惨白毫无血色。
那种美感特别的诡谲、不健康。
一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去,但是她的脸上哀伤并不深沉,只是看起来越来越无力与无助。
“其实,我好累,我一直都能够承受,一直到今夜,你让我崩溃了。”
管阔点点头:
“你说得很对,她也是这样子。”
“你也让她崩溃过?”张大小姐抿了抿红唇,“在遇见你之前,她一直都能够坚持下去?”
管阔笑了笑:“是的,她本来一直都挺好的,自从遇上我之后,她就被打回原形,她崩溃了。”
“看来你是一个善于让女人崩溃的坏男人。”
“这一点,我不敢苟同,”管阔摇摇头,道:“其实你们很多时候都刻意包装自己,哪怕再苦再累,也装得没什么事情一样,而我,只是让你们变回自己。”
张大小姐闭起了眸子,越来越多的清泪淌落,今夜的她,就像是忽然之间放纵了自我,任由着一直以来的压力被发泄。
“其实小时候的我很快乐,但是那样的时光很短,也就只有那么几年,而后的十几年,都是在压力重重之中度过的,那些快乐的时光,太短太短了,而且那些时候我还小,可是不知道究竟为什么,我却一直都记着那些片段,大概是人性本贱吧,得不到的才会念念不忘,哪怕它再短、稍纵即逝。”
“那么今夜,你我之间面对生死之后,现在,你觉得以后的道路要怎么走,或者,我杀死你,也同时死在你的手里,你给我陪葬?”
管阔微笑。
“可以。”张大小姐点了点秀首。
“我是张大小姐,”她说道,“有的时候也可以是一了百了,既然我还活着,那么我今天杀不了你,明天还是要来杀你,一直到你死,或者我死,那正是那个权利最高的男人所期望的。”
管阔皱了皱眉头:“但是……”
“我不想死。”
他的伤势非常严重,张大小姐同样也是,如果他们继续战斗下去,那么,他会死,张大小姐同样活不成。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局,而……
他望了望不远处。
无迹龇了龇牙,已经稳稳地站在了那里,很显然,它已经稍稍恢复了一些,最起码正常行动没有任何的问题。
以张大小姐现如今的伤势,可能搏杀起来,无迹这一匹马并不能够帮得上什么忙,但若是比拼速度,这一个金枝玉叶,应该是追不上的了。
张家强者们还没有到来,但是他的耳朵动了动,隐约听见了一些什么。
不能再多加停留了,不然的话,仅有的逃命机会都会丢失。
所以,他并没有理睬张大小姐,而是朝着无迹和李千容那里走去。
背后,那一个清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你走吧。”
他的脚步稍稍顿了顿。
“我很清楚,现在的我,杀不了你,那你就走吧,在他们赶到之前。”
张大小姐的俏脸上遍布寒霜,同时又渐渐升腾起一些戏谑:
“只要他们到来,那么我就完全可以杀死你,所以,到那时候,我就会改变主意。”
管阔背对着她,笑了笑,再次迈动脚步,将李千容艰难地抱上无迹的马背。
紧接着,他也上了去。
“能走吗?”他朝着无迹问道。
无迹表示你这不是废话吗?
月光将他们二人一马的身影拉得狭长。
不远处,那一位姑苏第一美人的张大小姐依旧坐在地上,破败的长裙散开,就像是凋零的花。
她冷冷地盯着这里,一言不发。
管阔知道她想杀死自己,又不想杀死自己,这种想法很矛盾,但是却又同时存在。
“你们家族几百年的荣华,若是仅仅寄托在你这么一名弱女子身上,岂不是太过残忍?”管阔朝着她说道。
张大小姐并没有回答。
“或者你觉得以你的小身板可以顶得住?”管阔又加了一句。
用“小身板”来形容她,不会显得幽默,反而会变得挑衅。
但是张大小姐却并没有被激怒。
“你说得对,但是现在,我还没有想出办法,”张大小姐冷冷一笑,“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说不定在姑苏之外,马上便会发现你的尸体。”
“好,再会。”管阔背对着她,摇了摇手。
“下次见面,我还是会杀你。”张大小姐道。
“没有下次了。”
马蹄声声,无迹载着管阔,一路绝尘而去,没有再多停留几分,他们在夜色与月色下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