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过奖了。”陈远知道苏伯父指的是他在音乐上的造诣,这倒是有些惭愧了。看到老人家手中折扇,陈远随即转移话题,“伯父的书法真是精湛啊!”
“哦?何以见得?”苏老诧异道,这小子何时见过我的墨宝?
苏恒兄妹俩对视一下,一脸惊讶,他们也都没说过啊。
“您这把折扇上的《兰亭序》应该是您亲笔所书吧?”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苏老看着扇面道。
“《兰亭序》是王羲之所作,常被原模原样翻印到折扇或者花瓶之上,伯父这一篇《兰亭序》,从头到尾一气呵成,笔峰苍劲有力,行云流水,抑扬顿挫,且通篇并无一字涂改,显然不是王羲之的版本。”陈远感觉自己有点马屁精的意味了。
苏老先生哑然,这把扇子他用了两年了,周围的人真可谓凡夫俗子,没有一个人注意过这笔迹出自何人。“看来小陈对书法颇有研究啊!难得,难得!”
苏恒睁大眼睛看着扇子,说实在的他还真不知道这是老爸写的,不仅他不知道,苏晴也不知道。
苏晴插话道:“就算这不是王羲之的手笔,你怎么就知道这是我爸写的?”
陈远微笑一下,道:“《兰亭序》的真迹上面盖了二十几枚印章,而伯父这把只有一枚,而且是伯父的名讳,这还不能说明吗?”
“哈哈哈,”苏老先生笑道,“小陈真是个细心的人啊!我这纯属儿戏之作,让你见笑啦!”
“伯父过谦了。”陈远恭敬道,“我其实是个门外汉。”
苏晴突然想到了什么,“王羲之的真迹为什么会盖那么多印章?都是谁的呢?”
苏老先生笑而不语,“让小陈给你解释一下吧。”
陈远说:“那些印章都是收藏者印上去的。”
“好讨厌!”苏晴说。
陈远笑了。
“现在的大学生,愿意研究诗词歌赋的已是寥寥无几。”苏老突然叹道,“我中华五千年瑰宝,皆被束之高阁,可叹,可叹!”
苏恒一看老头子又要发牢骚了,悄悄起身回自己房间打游戏去了。当年苏恒报志愿就是在老头子的逼迫下填了历史,可惜他一心铺在音乐上,爷俩才有了冲突,直到如今才有所化解。苏老先生已不在执念,但苏恒还是不愿意听他唠叨。
苏恒认为这是唠叨,但陈远却饶有兴趣。
“伯父说的是,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哪有心思去研究国学。就连外国人都在研究中国文化了,而我们中国大学生却不知什么是中国文化。都说我们遵循孔孟之道,可说起《论语》只记得一句‘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谈起《三字经》,只会一句‘人之初,性本善。’而论起古诗词,怕是只记得‘鹅,鹅,鹅’了!”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苏晴想到这,不禁笑出了声。
见苏晴听得津津有味,陈远说得更起劲,“就拿书法来说,几年前春节,我家邻居拿了一打红纸到我家来,对我说,你不是读高中了吗?按理说应该是个秀才了,帮我写几副对子!我说,我没学过。邻居摇遥头,真不知道你们都在学些啥?”
苏晴掩嘴一笑,道:“因为毛笔没有钢笔方便携带,没有钢笔写得快,所以才被取代了呗!”
“那他们怎么不拿钢笔写对联?”陈远反问道。
苏晴无言以对,朝陈远皱了皱眉。
陈远浅笑,话峰一转:“也倒是,这几年的春联都是用机器印的,连书法都自动化了!”
“哈哈,”苏老开怀一笑,扇子扇得紧,“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教育事实上是为国家统治服务。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五四运动后,又取消了儒学的统治地位。从此我们的国学就被搁置了。先秦经典,诸子学说,是有它的桎梏,但也有它值得传承和发扬的东西,不可一概而论。我认为最适合接触国学的年龄应该是大学时期,这个时期的青年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是非曲直,自有斟酌。而偏偏我们的大学连语文课都没有了。”
“伯父说的极是!有人说要将国学经典进行取精华去糟粕式的修改,然后编入中学教材。可是何为精华,何为糟粕?而谁有这个取舍的能力?我觉得这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比如孔夫子让人诟病的一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我就认为,很有道理。主要是后……”
“哼!有你个鬼道理!”苏晴听恼了。
“我,我不是说你……”陈远忙解释,但肯定是解释不清的。
苏老先生又笑了起来。
“爸!你还笑?你不会也觉得很有道理吧?”见父亲还是笑个不停,苏晴没好气地道,“不理你们了!”
苏晴说完起身进了厨房,给母亲帮忙去了。
客厅里只剩苏先生和陈远,一老一少,聊得十分投机。在苏先生的眼里,陈远虽然年龄小,但他的思想却颇为成熟,见解也有几分独到之处。
“不知道小陈对自己的将来有什么规划,听说你已经开公司了?”
“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宏图大愿,开公司只为赚钱,等我有了钱,我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陈远顿了一下道,“我所谓的自由自在,不是自我放纵的那种,而是内心的自由……我不知道我说清楚没有。”
“我明白。”苏老先生扇动着折扇道,“你的内心住着一个庄子。”
“庄子?”陈远不太明白,“我从未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