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褪下官袍,男子一身囚服,负手立于牢房内。
高墙之上,开有小窗,男子眸光始终凝视。
忽觉一股阴寒气息靠近,男子面色不变,唇瓣张合,“你来了。”
“恩。”对方应声,很冷,不带温度。
“你应该知道,家族产业,非我一人所能决定。”
“孩子是谁的。”
二人对话,听起来毫无章法可言。但男子身形一顿,缓缓转身,看向来人。
“说。”黑袍纱帽,斐苒话锋犀利。今晚过来天牢,就是想从尔朱禛佳口中套出线索,至于他的家业,呵呵,交于宗政宣处理即可。
“不是我的。”尔朱禛佳沉声开口,实则避开了这个关键问题。
斐苒因此发出冷笑,“呵!再问一遍,孩子是谁的。”语气加重,尤以谁字为最。
这回尔朱禛佳不答,垂下眸神色看起来竟是有些落寞。
吃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斐苒指尖凝起内力。
“确是陛下骨肉。”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含了尔朱禛佳十成坚定。
内力收回,斐苒下意识眯眼,“不可能。”尤其这人刚才是默了小会才出声,愈发说明了他在心底有过思量。
不想……
尔朱禛佳忽然变色,“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今日就是将我处死,还是这句话,贺楼莺莺腹中胎儿确是陛下骨肉!”
至此斐苒内息再起欲要发作,某个念头突然在脑中划过,黑纱掩盖下,薄唇勾勒。
什么都未说,下一刻转身离去。
尔朱禛佳顿住,愣怔许久,从容的面色终是出现一丝龟裂。
另一边,蒙面人在燕文皇宫快速穿梭。
自从韩幕贞带着婢女消失,浅羽气怒之余四处打探她的消息,起初无果,可今日关于韩武国长公主携宫婢大闹燕文朝堂的流言瞬间四起。不得不说,浅羽听后怒火更甚,要不是看在老尊君的面上,绝不会再多管此女分毫。
此时隐入暗处,浅羽避开侍卫的同时目光左右扫视。
偌大皇宫,到底该上哪儿去找,浅羽对这里不熟,只得不断查探。
待到侍卫走远,浅羽提气跃上房顶。
掀开瓦砾看清里面情况,没人,然后朝下一处宫殿而去。
岂料才走出几步,浅羽被一股强大内力从背后袭击,幸亏他发现的早,及时避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对方内力再起,一波接着一波,直至浅羽几乎连滚带爬的跳入某个水池,那人方才罢手。
看着覆有薄冰的水面,“呵呵。”夜色下,黑袍人发出冷笑。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内息,隐在水底,浅羽紧了紧拳。
几番攻击明显在拿他当猴耍,这点浅羽怎么会看不出来?
该死的太监,当真阴魂不散!忍不住在心底怒骂。
是的,于斐苒而言杀了他没有意义,所以戏耍一番,算是给足警告。
最后直到气尽,浅羽才悄悄从池中探出脑袋,没人,周围安静异常,黑袍人早已离开。
上到池边,浅羽瘫倒在地大口喘息,随着晚风凛冽,蚀骨寒意遍布全身。
好不容易缓过劲,刚起身,发现有个内力强大之人站在自己背后。
终是忍不住爆发,“该死的太监,你闹够了没?!”
但在看清对方后当下失声,“……世子?”浅羽不免讶异。知道此人和尊君曾有往来,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
燕云尘微微颔首,“怎么,是被斐公公逼入水池?”
相较浅羽,燕云尘话语平缓。
别过脸,浅羽双手握拳,“那太监欺人太甚!”
“呵呵。”燕云尘淡笑,“本世子倒是觉得……他还不错。”
“世子你……?”浅羽一脸纳闷。
很快燕云尘收起笑意,眸光一凛,面色转为凝重,“陌无双在哪?”
浅羽无有芥蒂,直言道“尊君外出多日,我也不曾收到过他消息。”
“哦?”燕云尘似在沉吟。
“世子是不是有要事?浅羽可代为转达。”
燕云尘没有回答,默了半晌后,方才开口,“罢了,若是见到陌无双,只需转告一句,就说本世子在等他。”
浅羽应下,二人很快分开。
月色幽幽,天寒宫内陌无双再次施针,金针整根入穴,燕秦却是面色不变,依旧闭着眼好似睡着了般。
一个时辰后金针从他体内缓缓冒出,燕秦双眸半睁,“你……不去救韩幕贞?”
陌无双神情淡漠,“那人既然未在大殿之上动手,韩幕贞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点燕秦当然清楚,会问不过是想嘲讽几句罢了。
故而再次开口,语调怪异,“费尽心思医好韩幕贞心病,呵,现在反倒是不闻不问了。”
陌无双正在擦拭金针,闻言略一挑眉,“你知道她病愈?”
燕秦冷笑,“怎么会不知?!”
“恩。”收起金针,陌无双起身的同时淡淡看向燕秦,“再过半月,便能行动自如,只不过……”
“朕清楚。”燕秦打断。
筋脉尽断,一身功力,算是……废了。
陌无双轻叹,未说什么,抬步离开。
然而不知何故燕秦忽然发声,“你……”
白袍男子停下,看起来是在等他后文。
殿内一时安静,直到过了许久,燕秦也没有继续。
背对着他,陌无双眉头微皱,“好生休息。”
留下一句,陌无双再次举步。
“……为何要用她心头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