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赵旭道完前因后果,宗泽脸色渐渐冷下来,挥手喝退了旁边之人,盯着他,大声问道:“你便是岳鹏举,对不对?”
“末将正是,”赵旭心中一沉,定了定神,勉强笑道:“原来宗泽大人已经看出来了。”
宗泽冷冷道:“我宗泽是一把骨头都在棺材里的人,如何看不出你这等小把戏?”
赵旭见他言辞严厉,不知他心中作何想法,一时说不出话。
宗泽重重说道:“岳鹏举,你如此指责你的上级,越级上报,这可不合规矩。”
“大人的话,末将不甚明白,”赵旭少年天性,城府毕竟不深,见宗泽出言指责,心中一急,反驳道:
“末将只是如实回答发生一切,何为指责?适才末将在回答大人的提问,又何为越级上报?”
宗泽脸色奇怪,似乎没想到赵旭会说出此话,捻了捻胡须,想了一会儿,道:
“鹏举,你私下来见我,这可是违背军中大忌,对老夫而言,名声也是有损。老夫如今靠着这张老脸,统御着这几十万的群豪,将来如何服众?”
赵旭望着宗泽,见他表情严肃,心中疙瘩不宁:
“奶奶的,难道宗泽大人希望自己按照历史进程来完成试炼,自己擅作主张,他老人家并不满意?
不对,不对,我赵旭一切皆是为了大宋百姓,为了自己心中大志,如何管得了他人?”
当即理直气壮道:“大人的话,鹏举不敢苟同,群豪愿意跟着宗泽大人,是因为他们心中认定,大人一心想着北伐,收复中原,丝毫没有私心。”
说到这里,忽的词穷顿住。
宗泽脸色缓和下来,笑道:“鹏举,你继续说下去。”
赵旭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又有了后续之话,胆气大增,朗声道:
“既然大人没有私心,何必顾忌这脸面呢?否则岂不成了那些沽名钓誉之辈?”
宗泽一时怔住,呆立半响,喃喃自语道:“没有私心,连脸面和名声都不在乎吗?”
“那是自然,”赵旭想到后世许多英雄人物的悲剧,心中剧痛,叹息道:“所有的在乎都会成为敌人攻击的破绽,最后功败垂成。”
宗泽又捻了捻胡须,想了一会儿,笑道:“你这话有点意思,老夫昔日倒是没有想到这些。”
停了一会儿,脸色一沉,反问道:“岳鹏举,既然你自认为自己没有私心,何不光明正大的离开王彦,接受军法,老夫钦佩你的为人,自然会饶恕你昔日的过失。”
赵旭却摇头道:“鹏举志向高大,不想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他人手上,如此对自己的志向实在太不负责。”
宗泽脸色奇怪,问道:“你讲了一堆道理,难道不是因为怕死吗?”
赵旭昂然道:“圣人曰‘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鹏举不怕死,若是战死疆场,自然在所不惜。
但却不敢把把命运寄托在别人的善良和惜才上;如果真得有那么一天,那也只能是交给大人这样贤明之人。”
宗泽冷冷道:“那你为何不敢接受军法?”
“我相信宗泽大人,但你身边的官员,又不是你,我凭什么信任他们?”赵旭知道今日自己没有退让之路,唯有迎难而上,说服宗泽,于是理直气壮说道:
“万一他们没有禀报你,直接按照律法斩杀了岳某,他们倒是赢得了秉公执法的美名,可怜这大宋百姓就遭殃了。”
见宗泽仍在认真听着,心中一宽,续道:“鹏举在新乡的事情,大人应该有所耳闻,鹏举所做之事有哪件是为自己,但为心中理想而已。”
宗泽脸色一拉,肃容道:“那你就不怕老夫?”
赵旭悠悠道:“如果天下还有一个人理解鹏举,那只有大人你了。”
宗泽叹息道:“鹏举,你说了这么多,终究还是在乎天下的名声呀。”
“是呀,”赵旭神情郑重,一字一字说道:“因为鹏举担心若是没有名声,只怕以后连抗争的资格都没有。”
宗泽脸色忽地圆润起来,开怀大笑道:“好,好,好。你有这样的想法念头,老夫就放心了。”
赵旭不明白宗泽为何突然改变态度,心中正在踌躇。
宗泽大笑着,从怀中取出一份已经书写好的公文,交到赵旭手中。
赵旭粗粗看了一眼,大致明白了其中意思。
开头表扬了王彦的战功,夺取了新乡城,勉励一番,并且已经向朝廷请功。
然后指出昔日岳飞岳鹏举受朝廷命令辅佐王彦将军进攻新乡,圆满完成任务。如今金兵有大举南侵之迹象,因此朝廷召回岳飞所部,守卫开封城。
赵旭再看了一遍,不由得对宗泽佩服不已。
这封文书写得滴水不漏。
先以朝廷名义褒奖王彦,让王彦这只孤军立刻有了朝廷的大义名份,了却了王彦心中悬着的大事。
然后指出岳飞乃是朝廷派到王彦军中的,乃是朝廷之人。
如今朝廷将他召回,那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当即朝宗泽作揖道:“鹏举多谢宗泽大人。”
宗泽哈哈大笑道:“公文很快就会到王彦手里,同时也会到你手里,你准备如何安置手上的兵马?”
赵旭心中欢喜,朗声道:“末将已经让他们在太行山安置,如今军中诸将与末将同心,所以末将决定将他们一起带到开封。”
宗泽连连道好,又向赵旭询问完颜宗翰带兵情况,赵旭说了自己的看法,之后又交换了许多收复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