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失眠?”这个问题,林嘉若不是第一次问了。
同以往一样,徐明珠沉默了。
徐明珠的失眠症是心病,已经确诊过了。
但任凭旁人怎么打听,她都报之一脸茫然,徐诞和徐窈宁分析下来,怀疑是幼时遭受过什么,猜测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可林嘉若记得,她离开余杭的时候,徐明珠已经十一岁了,大人们可能隔了太久不记得自己的十一岁了,她还是记得的,十一岁,已经不能算小孩了,不存在有受了刺激转眼就忘这种事了。
可是徐明珠就是要装傻,谁也没办法。
林嘉若侧身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就转成平躺了。
一般问过这个问题之后,徐明珠会沉默很久,她正好可以安静入睡。
但是今天,徐明珠却没有沉默太久。
“阿若……”她犹犹豫豫地开口。
林嘉若立即睁开了双眼,精神一振:她终于愿意说了?
“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她轻声道,语气有些怯怯,却又仿佛掺着一股隐隐的兴奋。
林嘉若立即侧身对着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不说!”
徐明珠又沉默了许久,才语气斟酌地开口:“是去年除夕夜……他说他走错路了,被下人误以为是飞贼,才进了我的屋——”
“他没把你怎么样吧?”林嘉若听得心惊肉跳,亏得小舅舅还是飞羽卫的大统领,怎么徐家这么容易进人?
“没有没有!”徐明珠急忙否认,“他就是不小心闯进来的,他不是坏人!”
林嘉若保持了沉默。
除夕夜能不小心闯到别人家里?呵呵!
徐明珠轻如烟雾地叹了一声,道:“从那以后,我每天夜里都不敢睡着,我怕他来了,我却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怎么跟别人说,更不知道怎么找他……”
“我想回余杭,我怕他会回来找我……可我又不敢回去,我怕爹娘要我嫁人……阿若,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林嘉若也叹了一声。
难怪她一直不肯说,确实是说了也没什么用,这到哪儿去找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总不能张榜去问谁夜闯了徐家姑娘的香闺吧?
“我今天看到燕怀这样费尽心思来找小姑姑,我就想、就想……他要是也能来找我,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徐明珠从来都是活泼娇俏模样的,突然说得这样哀婉如泣,听得林嘉若都想哭了。
忍不住抱住她,安慰道:“只要你不放弃,总有一天能找到的!我当初也是想,要是能找到我大哥,就是跟他一起死,也没什么不好的,无论别人怎么说,我都是要找他,你也不要放弃!”
徐明珠沉默了一会儿,无力地说:“阿若,这是不一样的……”
所以我为什么跟一个小丫头聊感情话题?
林嘉若没有注意到她的挫败,她的思绪又飞到了大哥哥身上。
后来她还是找到了他,虽然惊险万分,幸好他们都活下来了,现在也都各自安好。
然后,那天在树林里他到底想对她做什么呢……
第二天早上,林嘉若难得地起晚了,练好箭,洗了个澡,已经错过了徐窈宁那里的早饭时间。
正在自己屋里吃早饭的时候,徐窈宁派了人来请她和徐明珠过去,李家的人来了。
徐明珠还在睡,她只能一个人去了。
李家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夫人,比徐窈宁还要年轻许多,笑容颇为矜持。
林嘉若进来时,那个李夫人眼睛明显亮了一亮,一边口中说着称赞的话,一边很有技巧地将她整个人打量了一遍。
林嘉若乖巧地坐在徐窈宁身旁,时不时为两位大人添茶斟水,顺便观察着周围李夫人。
陇右道也是有不少士族世家的,但在燕怀的铁骑镇压下,有能力的就搬去生存条件更好的关中或者江南去了,剩下的都是没本事的。
但本事没有,傲气还是有的。
陇西李氏是陇右道数一数二的士族,这一家既然打着陇西李氏的名号,想必自视甚高,怎么会无缘无故折节相交?
李夫人仿佛真的就只是邻里来往,见过林嘉若之后,又寒暄了一阵,就提出告辞了。
送走了李夫人,林嘉若便提出了疑问:“她想要什么?”
她们虽然在长安府置了不少地,可也算不上豪富,就算是豪富,也不值得李家纡尊降贵。
徐窈宁摇摇头,道:“这位夫人应该是李家辈份比较小的媳妇,多半是家里长辈派她来打探一下,也没说什么有用的。”
“该不会是因为燕、燕将军吧?”林嘉若疑问道。
徐窈宁脸色变了变,难道真是被人发现燕怀在这里出没了?
李家上门拜访了一回后,并没有再接再厉地同他们套近乎,而是足足过了一个月后,才再次派人上门。
“你说什么?”徐窈宁一字一句地说,“再说一遍!”
中年妇人被她的眼神吓得直想夺门而逃,可一想起主家的托付,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留下。
中年妇人强颜陪笑,道:“夫人莫气,这李氏和普通人家不一样,陇西李氏,是整个陇右道最尊贵的世家了,日后我们燕将军做了皇帝,李氏就是皇姓之下的第一姓呐!”
“李家的这位小公子,是李老夫人心尖上的人,生得一表人才不说,才干也是极佳的,听说燕将军已经开始在长安城立官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