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为了李庸,同我生分了吗?”他的语气冷了下来,隐隐压抑着躁怒。
她蓦然抬头,目光清澈冷静,反问道:“你是因为我,才那样对李庸吗?”
林嘉若和他对弈过无数次。
开局雅正大气,落子轻缓流畅,便是胜,也是胜得磊落有君子之风。
他和李庸的那一局,最初也是如此,然而到了中盘,他却棋风突变。
林嘉若作为一个旁观者,到了定局的那一刻,只觉得——残忍至极!
李庸最后没有急怒攻心,足见他为人纯善不争了,也正是因为李庸单纯无辜,她才更觉得难受。
“李家如此欺你辱你,我不过胜了他一局,你——”更多的话被他忍了回去,却仍旧在胸口激荡。
你便不忍了?你便心疼了?你便要为了他恼我怨我不理我了?
一想起阿若和李庸当着他的面窃窃私语的情景,他就控制不住汹涌的杀意,李庸没有被人抬出去,已经是他手下留情了!
“大哥哥……”她突然轻轻搂住他的手臂,缓缓地靠了上去。
凉风袭来,瞬间抚平了他心头的躁怒。
“你还记得我娘从前是什么样的吗?小舅舅一直说,明珠表姐最像我娘了……”她絮絮地说起了不相干的事。
林致之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娘刚嫁入林家的时候,活泼天真,确实同徐姑娘一样的性子。”
“可是为了我受伤的事,她屠尽了萧道成的子女……”她幽幽一叹,“大哥哥,我不想你也变成另一个人……”
林致之也忍不住一叹。
她将右手握成拳,伸到他眼前,轻声道:“爹爹说,人的心其实很小,只有拳头那么大,能装的不多,所以每一种感情,每一个人,放进去之前,都要谨慎甄别——”
她将拳头放在他胸口跳动的位置,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我希望你们心里都只装着好的、快乐的、值得的!”
他抬起手,将她的拳头按在胸口,突然很想问她,你的心里,装的是什么?
她又将脑袋靠回了他手臂上,嘟囔道:“大哥哥,你不要再那样下棋了,好吓人……”
这样软软地撒着娇,根本教人无力拒绝,他不由自主地就回了个“好”。
“李家的事,我已经偷偷教训过李庸了,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就被你吓成那样,你要把人矫正回来!”这回带了一些颐指气使的味道。
他微微扬眉,道:“那你要答应,以后不许在桌子底下偷偷踢男人的腿!”
林嘉若默了片刻,他怎么知道的?
“嗯?”他的嗓音威胁地上扬。
“大哥哥可以吗?”她拿着脚尖轻轻踢着他的小腿。
他忍气吞声道:“不可以!”
她“哦”了一声,仍旧一下一下地踢着。
“以后心里有话就说出来,不许再这样一声不吭躲开了!”他盯着她调皮的脚尖,语气隐忍道。
“我才没躲,我是来钓鱼的!”她理直气壮地说,仍旧一下一下地踢着。
忽然眼前一暗,她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他幽暗的目光近在咫尺。
他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欺身而来,几乎将她拥在怀里,只需再近一些……
林嘉若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光天化日的,旁边还有人呢……他们也许没注意到呢?还不动?要么我自己来?
林嘉若心一横,正要迎上去,他突然动了。
手臂一抬,在她眼前画了一道弧线,整个人又坐了回去,神色温润,仪态端庄,仿佛刚才的动作真的就是为了从她另一侧拿来鱼竿。
“那就来钓鱼吧!”他将鱼线抛下,侧过脸朝她微微一笑,温文尔雅,君子如玉。
林嘉若磨了磨牙,朝他身上扑去。
他忙弃了鱼竿,双手将她扶住,口中一本正经劝道:“别闹,别闹——”忽地低了声音,“边上有人……”
“大哥哥变坏了!”林嘉若又羞又恼地瞪着他。
林致之扶着她坐下,顺手理了理她散乱的发丝,低声笑道:“你还小呢……”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说,林嘉若捏了捏手心,小声问道:“那要几岁才不小?”
“女子及笄成人!”他正襟危坐,目光静静的望着水面。
十五岁啊……数了数,还有三年呢……感觉有点难熬。
林嘉若又偷看了他一眼,仍旧小声问道:“我及笄了会怎么样?”
他含笑望了过来,眸光深缓缠绵,看得她手脚发软。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笑着说。
林嘉若一愣,正要发怒,突然他手臂一扬,鱼线飞起,“扑通”一声,水溅鱼落。
所以现在都是直钩无饵钓鱼了吗?林嘉若痴痴地想着。
傍晚,林嘉若依旧到了徐窈宁院子里吃晚饭。
只有她们母女及龙玉娇三人,便只摆了一张圆桌。
林嘉若随口问道:“燕将军这几天怎么都没来?”
回想一下,似乎是从燕望西受伤后,燕怀就没出现了。
难道是燕望西伤得太重,燕怀对他们有意见了?还是燕望西受伤了,燕怀处理政事走不开?
徐窈宁面色淡淡地说:“我怎么知道?他又不归我管!”
林嘉若还想问问燕怀有没有送信过来,徐窈宁就扭身避开了。
这时,杜鹃从厨房回来了,一边指挥着小丫鬟们摆饭,一边笑道:“大公子今儿好兴致,亲自下厨炖了一锅鱼汤,说让娘子和姑娘补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