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若一直清楚地记得,那是永康十年四月初十,她刚刚满了五岁,她的娘亲徐氏就重生了。
那一天,春光灿烂,她正在大堂姐屋里玩,娘亲身边的杜鹃匆匆跑了来,神色慌张得把她们姐妹四人都吓到了。
“三夫人醒了,着急着喊四姑娘过去呢!“
说着,也不等林嘉若跟堂姐们话别,就拉着林嘉若往季秋院跑去。
林嘉若人小腿短,被杜鹃带得好几个踉跄,差点摔倒,不由得生起气来:“慢点!慢点!手要断了!“
小孩子的尖叫声格外刺耳,杜鹃忙放慢了速度,好声劝慰:“我的好姑娘,夫人午睡醒来,就急着找您,您可快着点,夫人似乎有些不好...“
林嘉若被吓了一跳:“什么叫有些不好?娘亲午睡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就不好了?“
杜鹃是林嘉若外祖徐家的家生子,是林嘉若娘亲徐氏的心腹丫鬟,她说的话当然不会有假。
但她这会儿明显一副说不清的样子,支吾两下,索性丢了一句:“您到了就知道了!“
还没到季秋院,院门口没有人守着,远远就听到院子里一阵哄闹声,夹杂着各种尖叫,林嘉若有些害怕地停住了脚步,奈杜鹃归心似箭,硬拉着林嘉若往里走。
林嘉若刚跨进院门,就呆住了。
只见一个状若疯癫、披头散发的女子,动作粗野地骑在一个婆子身上,面目狰狞地掐着婆子的脖子,这这这,这真的是她那优雅美丽、大家闺秀的娘亲?
“夫人!夫人!姑娘来了!”杜鹃大力将林嘉若拉到了徐氏面前。
徐氏面容一松,看了过来。
还真是娘亲!林嘉若不安地问:“娘亲,您怎么了?”
瞄了一眼地上的婆子,又是吃了一惊,这不是徐嬷嬷吗?徐嬷嬷可是娘亲的奶娘,娘亲平时待她最亲厚不过了。
徐氏猛地朝林嘉若扑了过来。
“阿若!阿若!我的儿啊!“林嘉若被徐氏紧紧地按在胸口,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我的娘亲啊!您老远把儿喊过来,就是为了闷死我吗?
林嘉若一边挣扎,一边心中暗自埋怨。
“夫人!夫人!快松开,姑娘要喘不过气了!“还好徐氏身边的黄鹂看出了林嘉若的困境,出声提醒。
徐氏忙松开女儿,看到林嘉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自责不已:“阿若!阿若!你没事吧?都是娘不好...“
林嘉若被徐氏的满脸泪痕吓了一跳,忙说:“我没事!我没事!娘,您怎么了?“
徐氏被她问得愣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将林嘉若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又用手将她从头到脚都摸了一遍,仿佛在检查她是否完好无缺。
徐氏的眼神古怪极了,看得林嘉若浑身发毛,双手摸她的时候一直在颤颤发抖,林嘉若很想躲开,但看着徐氏又有点害怕,不敢躲。
徐氏终于摸完了,眼里渐渐地流露出喜出望外的情绪:“阿若,你没事?你还好好的?”
林嘉若困惑地眨了眨眼,小声问:“娘亲,我一直好好的啊?您是不是做噩梦了?我昨晚也做噩梦了,梦到父亲带了个妹妹回来呢!莺儿说梦都是相反的,娘亲不要害怕。”
说着,拿着自己的手帕笨拙地给徐氏擦眼泪。
小女孩白白胖胖的小手伸到眼前,被徐氏一把抓在手心,惊疑不定地问:“阿若,你今年几岁?”
林嘉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惊讶地望着徐氏:“娘亲,您怎么连我的年纪都不记得了?我今年五岁啦!”
“五岁...五岁...”徐氏喃喃地念了两声,忽然大喜,“太好了!太好了!阿若!”
脸上泪痕未干,徐氏就抱着林嘉若哈哈大笑起来。
乖乖巧巧被徐氏抱着的林嘉若却是愁眉苦脸的,杜鹃说的原来不是吓唬我,娘亲果然是不太好。
是做了噩梦魇住了吗?好在娘亲还认得我,林嘉若想着,心里生出一股保护欲,伸出自己短短的小手臂,努力地去抚摩徐氏的背。
徐氏感觉到林嘉若的动作,感动得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阿若,你是娘亲的心肝宝贝,娘亲的掌上明珠,娘亲这次一定会保护好你和愿之!”
林嘉若听得一头雾水:“娘亲,愿之是谁?”
大堂兄叫林致之,二堂兄叫林修之,三堂兄叫林平之,愿之这名字听起来像是林家这一辈男孩的名字,可她怎么没印象呢?
徐氏身子僵了一下,一只手从林嘉若身上滑了下来,轻抚上自己的腹部,柔声道:“愿之是你嫡亲的弟弟!”
徐氏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这事林嘉若也早就被告知过了。
林嘉若才五岁,哪里懂妇人怀孕生子的事,听徐氏这么说,就信以为真:“娘亲肚子里是弟弟吗?他可真小!”
林嘉若好奇地看着徐氏尚未显怀的小腹,徐氏是个美人,腰肢纤细柔美,林嘉若一想到这样小的肚子里藏着一个弟弟,就觉得应该是个很小很小的娃娃,就像大堂兄雕的木人和二堂兄捏的泥人一样小。
提到未出世的孩儿,徐氏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她柔柔一笑:“弟弟现在还小,但是他会长得很快,再过几个月,他就会将娘亲的肚子撑得很大,还会用小脚踢娘亲的肚子,就像你小时候一样!”
林嘉若听得好奇极了,伸手想摸徐氏的小腹,又怕被弟弟踢着,犹豫不决。
“夫人和姑娘进屋再聊吧,别累着了!”黄鹂见徐氏似乎恢复了正常,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