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头坐在床头,面沉似水望着一屋子的人。
他双眼酸胀,目光复杂的拿起烟锅子,塞了满满一锅子的旱烟叶进去。
叶江氏半靠在床沿的雕花栏板,一直在唉哟唉呀的叫着。
“娘这又是咋了?”叶楠反应有些迟钝的问。
“娘这是心痛了,她的银钱都没了,心里堵的慌吧。”小梁氏小声的说。
叶军夫妻俩脸色变了变。
叶清只是低着头看着脚下,老太婆叫唤的跟夜猫子似的,难听极了。
她还想捂住耳朵来着,不过想到一会要说的事儿,她没有动。
叶老头抬起头瞥一眼叶江氏,有些厌烦的说道:“别管她。”
然后他皱着一双稀疏的眉头,拿着烟杆子狠狠抽了一口烟,吞云吐雾之间看不清他的神色。
叶老头暗暗心想:叶家原本还算有些资产的家业,没想到在自己手里是真正破败了。
如今,虽然叶家也还有些薄田,起以往,算得是天差地别。
自己辛辛苦苦供养子孙念书,虽然出来了四个秀才,但却无一人举。
倘若有一个人了举,叶家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境地。
也不知道老叶家是招了什么邪了,怎么日子过成这样了?
其实这是人的一种常性,以前虽然穷,还能齐心协力过日子。
后来富裕了,过惯好日子,忽然又一落千丈要过穷苦的生活,这由奢入俭难,心也不齐了。
而在那嗷嗷喔喔直哭的叶江氏,也在心里面不停的想。
自己怎么这么命苦,摊这些不孝子孙。
这两年,叶江氏手里虽然没有了以往那么多的银钱,但叶家又没分家,吃穿用度全部捏在她手里。
两个儿媳妇又生活在她眼皮子底下,还不是她想怎么磋磨怎么磋磨,她们也不敢吭一声。
享受惯了高高在,说一不二的“女王”生活。
没想到为了一个只会吃,又傻了两年,还又胖又丑的臭丫头片子,这个家要彻底的散了!
这些孩子没一个得她心的了,她觉得苦哇!
那老大一家人口多,大孙子要念书准备考举,平时花费也多。
叶老头不但没有问叶良拿孝敬银,还每年贴补他一些。
老二一家早早跟她离了心,他嫁了两个女儿得了不少银钱,又置地盖房,又开面馆。
可除了过年跟清明回来了两天,平时人影都不见啊,更不用说孝敬她了。
老三倒是勤劳肯做的,但他小时候愣头愣脑,大字识不得几个,又脾气直接讨不了她开心。
叶江氏以前也只把他当成家里一个壮劳力使唤着,后来他一家六口搬到村东头去住。
除了每年拿几担粮食,逢年过节给几只鸡鸭之外,银钱是分没有的。
小梁氏又是叶老头娘亲的侄孙女,小梁氏没嫁过来以前要叫叶老头表叔,而且她嫁过来的时候,梁家没要叶家一分钱彩礼,还陪嫁了一些。
以前老梁氏对她是极好的,别看她平时是个温婉的,但要她认定没错的事儿,那脾气硬得跟臭石头似的。
加小梁氏为叶家生了两个孙子,两个女儿的亲事也好,平时又是个挺勤快的,叶江氏想要磋磨她还没地方找茬。
老四在三十多年前被叶老头送去跟人学木工当学徒,他后来一直跟师傅住着,极少回家。
成家以后接手了师傅的家具作坊,娶的也是师傅的女儿。
老四媳妇知书达礼,相貌端庄,做得一手好菜。
以前倒是一年有两三个月会住在叶家,美其名曰让老四的孩子跟大家亲近亲近。
其实那也不过是因为以前家里有仆妇婆子可以让她轻省轻省,偶尔心情还不错下厨做点好菜,好是来叶家度假的一样。
老五不说了,宁氏死了以后,整天喝得酩酊大醉,要死要活的。
自个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本想让他收收心,踏踏实实过日子。
没成想,酒是不喝了,却心也丢了,开始不着家了。
老六一家别提了,这些年没给过她舒心的时候。
叶清看着两老都不吭声,她知道他们肯定是在心里打算盘,想主意。
既然是自己想要分家,那还是先发制人,先开口的好。
不管到最后结果如何,她都要跟叶江氏断绝关系,要说这次的祸事,源头并不能怪“她”的。
若不是叶江氏想银子想疯了,把她发卖掉,叶清倒没有一定要这样做的理由。
“奶奶要是心痛的厉害,刚才那潘大夫给的心痛药倒是还有一颗,要不先让她服用了吧!我爹一会儿醒了之后,我会把他送去镇再找大夫看过的。”叶清走前一步,开口道。
“韭芽,你病好了?”叶良此时才发现叶清的不同,由于这两天他也没回家,所以并不知道“叶韭芽”从芯子里已经换了一个人,只以为她痴傻的病好了。
叶良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惊疑的打量起叶清来,这韭芽似乎变了个人一样啊?
刚才她说话的语气似乎不像以前那么温婉,说出的那话的态度感觉不是关心老娘,而是有点呛人,她怎么会这么跟自己祖母说话的?
叶清淡淡一笑,平静的对着叶良道:“我前些天发烧醒来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好利索了。不过,大伯父您怎么也回来了?书院里不忙吗?”
“大伯父,韭芽以前有点呆呆愣愣的,不晓得控制她自己,饿了吃,所以把身体都吃坏了!但她现在都好了,没想到奶奶居然还把韭芽妹妹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