妯娌两人终是心善之人,再也于心不忍,便相互壮胆将门打开一瞧究竟。
只见门外檐下站着一位中年婆娘。她穿着朴素却得体大方,面色白净显得干净利落。左臂弯挂着一个蓝袱,右手正拿着一块素巾擦拭着眼泪,那神态甚是让人悲怜。
妯娌俩探身往大门外左右看了两眼,见就婆娘一人,便大起胆来,双双往门外走了两步来在婆娘身边。嫂子何氏问道:“妈妈何事伤心?可否方便见告,看看奴家能否与您宽解一二?”
婆娘止住悲声,道了万福,掩泪说道:“扰到两位娘子,罪过。罪过,老婆子这就离去。”
婆娘嘴上这样说着,抬脸看天又是一副极其无奈的表情,脚下却未动步。
妯娌两人可怜婆娘,连忙说道:“不扰,不扰,您若在雨天走去,让奴家情何以堪,您不妨把伤心事说出来,以免苦闷成病。”
“人生地不熟,说说料也无妨。唉!老婆子家距此地五十几里,男人早死,在家依着一个儿子和儿媳过活。儿媳是个悍妇,儿子又是个极惧内、极不孝的主,动不动便凌待于我。娘兄知道此事以后激愤不过,劝我去县衙告发这个忤逆。老婆子一气之下便跟随娘兄到了县衙。
未进大堂,听公差讲,老爷对像这种忤逆不孝,赡养不周的逆子是要判杖毙的。所以又心生悔意,便改了主意。寻思着儿子纵有千般不是究竟是老婆子身上掉下来的肉,怎好眼睁睁看着她被老爷打死,倘若那逆子真被老爷当堂打死,老婆子倒真成了孤苦无依之人。想到此,只好作罢。
娘兄气我没有主意,竟赌气离去,把老婆子撂倒街上。老婆子为了躲雨来到贵袛,原想,娘兄只是赌气,片刻定来寻我,故此在此等候。
期间又想我若这样回去,那两口子决计不会体谅我老婆子的这片苦心,定然耻笑于我,更会变本加厉,责骂虐待于我。所以,老婆子盼等娘兄回来,决计再回大堂,恳求县大老爷手下留情,博惩逆子。即给逆子一个惩戒,也解了娘兄心中的这口气。
告也不是,不告也不是,老婆子思来想去,进退两难。越思量越觉得自己命苦,情不自已放了悲声,不想惊扰了两位娘子,罪过,罪过,见谅,见谅,老婆子这就离去。”中年婆娘边说着话,边道着万福赔情,可脚下仍是寸步未动。
弟媳韦氏多话,说道:“外面阴雨连绵,妈妈怎能行的了路,不妨来家坐坐等雨住了在做理会?”
嫂子何氏附和着弟媳说道:“妈妈若不嫌弃,大可进来宽坐片刻,待雨停以后再做计较。”
妇人却说:“多谢两位娘子盛意,就怕进到院里等不见娘兄,耽误了县衙公干。娘兄见怪下来,又要赌气不管老婆子了。”
韦氏说道:“妈妈,就像您初到衙门所想,儿子虽然不孝,总是母子连心。他可能是一时蒙心,妈妈找人劝化也就是了,亲骨肉怎能见官?想必娘舅执拗,一时糊涂。您且躲过他的气头,日后他自然明白,这亲骨肉的体面是丢不得的。”
婆娘沉思片刻,长叹一声,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无奈地说道:“唉!老婆子今日算是遇到了贵人,心中宽慰了许多,要不就先避开娘兄的气势,也忍耐逆子几日再说。”
妇人就这样被赵家妯娌两人让进房里。三个女人说了些家长里短,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下来,那妇人看着窗外面露难色,自语道:“老婆子只想眼前之事了,却误了娘兄来接,这如何是好?几十里路泥泞不堪,又黑灯瞎火,我老婆子怎能走得?”
何氏听的清楚,笑着说道:“妈妈大可放心,这几天就住在俺家也无妨,待俺家官人给噶家帮忙回来,套车送您回家顺便劝说您儿子几句不是更好?”
妇人顿时舒展眉眼,尽收愁容,扎上围裙,挽起衣袖,下到灶房做起饭来。她做事利落,手脚干净,赵家妯娌两人竟然搭不上帮手。
晚饭过后,洗刷碗筷,擦桌抹凳,闭门关窗等,她样样事情都做的沉稳不乱,井条有序。
妯娌两人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妇人却笑着说道:“在家做惯了的事情,做着安然舒畅,闲着反倒心痒困倦,只要两位娘子不嫌老婆子笨手粗脚就好。”
赵家这两个媳妇出身小户,做事向来都是亲力亲为,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等清闲和恭维。如今一看这位妇人年龄又不甚大,手脚比年轻人都来的利索,便同时想起了公公曾经说过要娶个晚婆婆的事情。
于是,妯娌两商议道:“这位妇人和善勤快,利落清爽,正好她儿子又不孝不问,何不撺掇公公纳她做个晚婆婆,总比日后公公娶个强势凶悍的要好。咱暂且留她几日,待公公和相公回来再做定夺。”
两人拿定主意,便百般劝慰妇人多待几日,妇人也表现的很不情愿再回到儿子那里,也就顺水推舟,在千恩万谢声中同意住了下来。
晚饭后,赵家哥俩回到家中,见到家中多出个妇人,便分别向媳妇问明了缘由。
当哥俩各自从媳妇口中听说妇人做事勤谨,为人和善,早年又死了男人,便同意了媳妇的想法,但等父亲回来商定。
不几日,晚饭前赵襄回到家里,当他看到那位妇人时,还认为是那房儿媳娘家的亲戚来看望儿媳,并未在意。晚饭时喝了点酒便回房休息去了。
由于儿子儿媳有意成全爹和妇人,便试探着请妇人为酒后的公公送点茶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