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泱同胤礽牵着手漫步在前,对目之所及之处自在评说,初初不过随意而为,不经意间却掺了较量的意味。
反客为主的两人倒是自得其乐,纵然其言语相驳甚是精彩,后头两位此间的少主人同两位客人望其背影却是心生无奈。
胤禔觉得头疼的愈发厉害,连叹气都觉没了气力,虽然这一世相见之后胤礽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极为克制,上回便是提起了前世之事气狠了也不过是闹了几日的别扭便撂开了手,仿佛这一世得了贾赦这慈父的照料让胤礽的性子柔顺了许多,只是他这同胤礽坐了多年对头的兄长还是能察觉到胤礽不经意间的举动同前世并无不同。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古人诚不欺我。胤禔看了眼前头极其自然的接过水泱话柄的胤礽挑眉浅笑的侧影,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叹了口气:是了,就是这样的笑容让他放心不下,一分嚣张,两分恣意,三分自信,再添上四分刻魂入骨的骄傲,仿佛入世凤凰一般的光华灼人眼瞳,让人羡是不甘,妒又不舍。
霍青看着胤礽面上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笑容,不由得也笑了,听到胤禔的叹息声,抬手轻拍胤禔的肩膀:罢了,这人的性子定然是改不得了,却是不必太过忧虑,毕竟此间还有水泱。
此间能在风华不掩的胤礽身边毫不逊色的也只这仿佛寒玉一般的水泱了吧。霍青闭了闭眼,甩开脑中翻涌不休的记忆,转眼去看回廊两侧缸中的水莲。
双生,便是于平民百姓而言也不是什么幸事,更何况世家大族,非得阴阳相合方为吉兆,幸而这两人并非全然相同,一是面冷心热,一个,却是火包裹着的冰。
霍青的眼神在前行两人侧面上流连片刻,终究还是移开了眼。
不过,胤禔确实有得愁了,霍青唇边笑容有讽有叹。胤礽疯起来的不管不顾他们是见识过的,而此处这位太子的任性更是不逊于胤礽,这两人若是瞅对了眼儿,人来疯的闹腾起来,真是要命……或许,霍青若有所思的看看微微蹙着眉头显然心事重重的胤禔,这人这辈子就是来还上辈子把胤礽逼疯了的债的?!
穆诚抬头假作欣赏水臻的字迹,些微的哀怨止不哥,你这喜新厌旧的性子着实太过伤人了!
虽然他们这些生在侯门大宅中的公子哥儿那知情晓趣的本事仿佛与生俱来,平日里也着重修习许多,如今的他更不是那会使性子的小儿,经年相处,也清楚自己在那两人心中份量非轻,到底心下有些不舒坦,也仅仅是有些不舒坦。
古怪的气氛让走在穆诚身边的水清有些后悔没听霍百里的话,就是留在梅鹤园听着那三位长辈说着让人昏昏欲睡的寒暄赘言,也好过在此被莫名的气氛弄得小心翼翼!可是,他对那特特从温室中移来的水莲很感兴趣嘛。
左右看看,身边人皆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水清收回眼神,瘪瘪嘴:果然,哥哥们开始有秘密不会告诉清儿了,琮儿不在,好无聊~抬眸瞅了眼走在自己身前的胤禔和霍青的背影,水清开始认真的想着待会儿用什么借口遁走比较妥当。
寥寥数字便是一回精心谋划的交锋,只是点到而至,倒是不负此间精致风雅,水泱难得饶有兴致的筹谋言辞,同胤礽对句更是愈发精炼。
听着身边小人儿好一会儿没再出声,水泱偏头去看,只见那仿佛玉琢的孩子面上浮着一层薄红,眼睫低垂轻颤,显然是在思考……真是个倔强的小子。
并非软了心肠,只是,他本意并非与他争锋相对,偶尔退一步也没什么。握了握掌心小小的手,水泱停下脚步,躬身点了点胤礽的鼻尖儿,柔声道:“琏儿好聪慧,书典到底需时日以知之,假以时日,我相信琏儿定然不坠京华双绝的名声。”
胤礽面上薄红自然并非是比不过水泱的羞愧,而是憋屈着自己因为现下年龄而不能显露太多本事,听了水泱的话更觉心火旺盛,然而对上那双含笑的剪水瞳子,却又无可奈何的散了火气,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对水泱发不出火儿来,心中复杂情绪中能分辨出来的也不过是几分无奈,以及焦躁。
他很想从水泱身上寻到他曾经的影子,又不想让水泱踏上同自己一般的路途;他心疼着水泱所处之境日夜受着的孤寂痛心,却又忍不住有些嫉妒水泱身边有这么些人真心相待。纠结焦躁由此而生,每每想到这人,心中那无名火儿便要蹦一蹦,然而,见着这人,他的心却又无比平静,竟还有心情神游乱想。
相似却又完全不同,就仿佛对着工艺极差的铜镜,模糊辨得出轮廓,却已是扭曲的面目全非,偏偏还要忍不住去在那模糊中摸索出相同之处。
这,便是他这一世看不破的魔障,舍不去的执着了吧。
错开相交的眼神,胤礽暗暗叹息一声,唇边勾出笑来,道:“琏儿定然不负所望。”
胤禔眨眨眼,只觉得这日子要过不下去了,明明前一刻那两个冤家还携着无形刀无影剑你来我往的君子论道,这会儿言辞举止就……好似许定了终身般暧昧的由不得人不想歪了去……就算是自己因为往事而对胤礽有所偏见,可是水泱,这些年关于当朝太子的传言可都是些‘清傲非常’‘情薄如纸’一类的辞藻,且水泱当真是对着他和穆诚也不过是言语神情间稍显温柔,更遑论与人举止亲近……
胤禔看着胤礽因气恼更显生动的表情,皱着的眉头蹙紧了些复又展开,罢了,纵是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