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慕容靖面带惶恐,众重臣各藏幸灾乐祸告退后,宣威帝看似浑浊昏花的老眼中闪过一丝锐光,瞬又隐没,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喃喃低语:“右国师。你与左国师相 斗,又何必把气撒到寡人臣子身上?有道真人,襟怀其实也不过如此啊……慕容靖,念你慕容世家历代忠心侍奉皇族。本人也兢兢业业事君务政的功劳上,这一次寡 人就帮你挡一挡右国师的冷箭。不过君权角逐风波将起,后面的路就得靠你自己去把握了,别一步行错,将慕容世家的基业统统断送掉才好。”
狄家又一次热闹起来。那些熟悉的,生疏的,远朋近邻,还有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亲戚,再一次纷纷赶来攀亲认故续情述旧。
陈浩然本想一股脑儿打将出去,但被狄母阻住了,劝说道:“嫌贫爱富近贵远贱本是世之常情,又有几个人能免得了俗?再说人在世上活着,总是要交际的,咱们狄家总不能不跟亲友往来了吧?”
这话说的极是。只要还没成仙成鬼,一个人无论如何亦免不了要跟他人打交道。于是,狄子仲也再一次意气风发起来,一肩挑起狄家迎来送往的应酬重任,当然,是在陈浩然的默许下。
陈浩然亦是无可奈何,毕竟,他也总不能就此与狄家脱离关系罢?
有件事让陈浩然觉得相当荒谬,狄子仲竟然想休掉何朝兰,理由是她不守妇道。而狄母大概觉得何朝兰当众受辱有损狄家清白名声,竟也不表反对。
休妻是大事,自然必须经过狄家主心骨--陈浩然的同意,当狄子仲通过狄母传出这个意思时。陈浩然又是恼火又是鄙夷,嚷道:“自己老婆受人欺负,不安慰也就算了,还要休妻,这是什么狗屁道理,他自己怎么不滚出去?”
狄母颇感羞愧。狄子仲闻后更是噤若寒蝉,再不敢提半个字。
何朝兰得知此事,把自己关在房里大哭一场,尔后收拾了衣裳细软,独身一人回去娘家长住。
卧牛镇的那位林县令被天打雷劈,自需另一位县令大人前来操持政务,替换官员要一段程序时日,仓促间接任者无法抵达。平时也还罢了,但马上就是秋试之期,耽搁不得,于是灞水州的徐刺史大人只得临时指派一个。
县令官衔品级虽小,却是实打实的一把手,在某个阶层也算得上是一个僧多粥少的实缺肥缺,以往换任时跑要者甚众。不过,这次出了点小小的意外,卧牛镇的县令一职竟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接手。
究其原因,当然是拜陈浩然之赐,没有哪位官吏敢说自己一清二白点腥不沾,辖地上有这么一个招惹不起的灾星,谁都不愿意主动凑上去,免得哪天不小心说错话,被老天爷认为是发誓也使雷劈上这么一记就冤枉哀哉了。
因此,在无人敢赴任的情况下,徐刺史只得就地擢升卧牛镇原县丞为新任县令,以免延误今秋科举的正常举行。
秋试之期一天天临近,学政甄胤的心也一天比一天悬得更高,夜晚躺在床上,只要迷迷糊糊一闭眼,便有两具惨不忍睹的焦尸闯进脑中,将他吓得满身大汗淋漓惊醒过来……几天间的工夫,甄胤已是被噩梦折磨得形销骨立。
秋试顺利结束了。
卧牛镇考场号房中,一个个面白如纸的考生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数日数夜在一间狭小得连睡觉都无法伸直腿的号子里憋屈着,对这些惯于花前柳下吟,可谓是经受了一场不堪回首的酷刑,个个如同僵尸一般,不成*人形,看上去似乎能被风一吹就倒。
也有例外的,这个人不消说,自然是陈浩然了,他在号房里安安心心修炼了几天几夜,精气神比进去之前更要充沛几分,出来后便愉快地吹起了口哨。
官学里的几个先生,以及州府前来监考的官员们一齐守候在外面,见到他一露面,均赶忙围上来,堆着笑拱手问候道:“狄秀士心情甚好,想必是这科考得极好,早已成竹在胸了?”
陈浩然大大咧咧地抱了一个团团拳,以自认颇为谦虚的口气道:“托各位的福,还好,还好,不说弄个解元来当当,中个举人应该不成问题吧。”
若是他人这般狂傲,即便才华横溢世所公认,也只怕当场会被唾沫星子淹死,但陈浩然就算再加倍狂妄,亦无人敢当面加以颜色。大家又即纷纷奉承:“那是。那是,狄秀士才情举世无双,又是得道真人,断无不中之理。”
面色苍白的许承澣亦一摇一晃行出号房。他毕竟年轻力壮,稍稍走动活动后,气色好了些许。陈浩然走过去在他肩上拍了一掌,渡入一丝元气进去,笑道:“许老弟。考得怎么样?”
许承澣只觉一股温润暖流传遍全身,不适感顿时大减,感激道:“多谢大哥。今科的试题虽是生僻了点,偏偏小弟临考前正温习过此等内容,倒是误打误中地取了一个巧,想来也有几分希望吧。”
说 毕,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早在主考官赶赴卧牛镇的途中时,陈浩然就请夏青颜亲自出马,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考题从主考官的脑海里“掏”了出来,再让许承澣 与陆靖夫两人合作操刀紧急赶出答卷。就此万事大吉。只可惜时间太紧,否则许承澣那一份也可连带着赶将出来,用不着再在考场号房里伤身劳神。不过话说回来, 许承澣本就才学过人,在预先知悉题目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这次要是不能中举,那当真是贼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