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顺子愣神的功夫,奥迪车已经转过弯,看不见了。/20/20341/
他急忙加大油门,追了上去……
又转了两个弯,这才又看到了奥迪车在前面不紧不慢地开着。其实,在顺子的头脑中,他并没有因为前面坐着的是政府的官员而害怕,反而心里有一种报复的快意。
从小到大,在他的印象里,官员们总是吃吃喝喝,红光满面。每一次厂领导送前来检查工作的领导们上小车时,都是打着酒嗝的。他有时候认为,那么大的厂,就是被这些满嘴官话的人吃倒的。
带着这种不良情绪,他丝毫不减速,向前面的奥迪车冲去!
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卡车的重量远远大于奥迪车,两车相撞,即便奥迪被撞飞,卡车也不会有事。而且,前面的奥迪还有向前的惯性,只要给一点外力,让它脱离车道,它就会不受控制地向山坡下滚去,造成车毁人亡的后果……
这个路段根本就没有什么监控之类,坡度又那么陡,把前面的车撞下去以后,完全可以说这是一场意外,因为刹车刹不住,最多也就坐几年牢,熬一熬就过去了。
当然,顺子也不是没考虑到其他严重后果,万一他的车也随着冲下山坡去,到时怎么办?他父亲老了,每个月领到的那一点补贴都捉襟见肘,妹妹是市里师范学校毕业的,一年了,找不到工作,现在在县城一饭店做服务员,每次回家都是愁眉苦脸的,笑容越来越少。
顺子是个很讲义气的人,钱荣对他的恩惠,他一直念念不忘,总想报答,所以,这一次让他来制造交通事故,他没有拒绝。但他现在想到一家人的境况,如果他出了事,他们怎么办?想到这些,他心里像针扎一样疼痛!
卡车距离奥迪车越来越近。
前面开车的孟恩龙因为转弯的原因,也没有去注意后面高速撞过来的卡车。而罗子良,坐在后排座上闭目沉思。
就在卡车撞向奥迪车的一瞬间,顺子的头脑里又出现了父亲那张兴奋的脸。以前很多领导都来考察过506工厂的情况,从未见过父亲有什么表示,怎么这次就不同了呢?他也到过篮球场听过那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县委书记的讲话。以顺子的见识,无法分清楚好坏。可是,那些参加开会的大伯大叔们都很兴奋的样子,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种现象,这么多年来,确实是第一次。
没有人能够理解一个工人子弟对老工厂的感情,在工厂里,大家住着一模一样的低矮的砖房,谁家有好吃的,全厂人都知道。工人们之间,都很无私,都很互助。他们的子女都在一起玩耍,不分彼此。
顺子在小的时候,和小伙伴们满山遍野地乱跑,打仗,捉迷藏,无忧无虑。但自从工厂陷入困难以后,少了很多欢声笑语。童年的伙伴如今再见面,都是摇摇头,没有了开玩笑的兴趣。
现在,给死气沉沉的工厂带来一丝春风的人准备死在顺子的手里……
顺子的心在痛苦地挣扎,眼眶里早已盈满了泪水!有不舍,有留恋,有决绝;为家人,为自己,为童年的伙伴,也为工厂里的其他叔叔伯伯们。
就在两车撞击的一刹那,顺子做出了他三十年来的一次重要抉择!他一咬牙,双手急打着方向盘,卡车擦着前面奥迪车的后尾灯,向坡下飞了过去!
在失重的感觉中,顺子忽然如释负重,然后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正在沉思着的罗子良,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摩擦声,继而是轰隆隆的声音,惊醒了过来,透过车窗往外一瞧,看到一辆卡车滚下了山坡,急忙对孟恩龙说:“停车!”
前面开车的孟恩龙也听到了后面的异常声响,但这里的车道很急,他专心开车,不敢分心,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听到罗书记的吩咐后,急忙靠边停下,然后才看到了还在滚动的卡车,心里震惊不已!
罗子良下车后,来到卡车掉落的路面查看,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车怎么莫名其妙地自己滚下去了,太离谱了点吧?”也走过来的孟恩龙自言自语。
“以我的推算,这车本来是打算撞击我们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临时改变主意?”罗子良淡淡地说。
“啊?想谋害我们?”孟恩龙吓得脸色白了,这地方滚下去,八成就没有命了。
“这事以后再说,你先打电话叫救护车,我下去看看。”罗子良说着就飞奔下坡。
现在的天空已经惭惭变暗,已经看不太清楚坡上的花草树木,罗子良高一脚低一脚,磕磕碰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卡车的地方跑。
横躺在山岰里的卡车已经变形,车窗玻璃已经尽碎,开车的司机扑在驾驶位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罗子良来到倒立的车门边,使劲拉车门。车门把手都断了,严重变形的车门却无法拉开。手上又没有什么工具,一时间居然无计可施。
随后,秘书孟恩龙也跑了下来,他用手机的灯光照了照,马上失色叫了起来:“罗书记,油箱漏油了,很危险!这个人估计没气了,还是快走吧……”
罗子良也没有心思理会大惊小怪的秘书,脱下衣服外套,包住满是玻璃渣子的门框,吸了口气,往外死劲一拽,只听到‘嘣’的一声,把变形的门提了出来。
很多人都怕死,孟恩龙也不例外,但他跟着这个不要命的领导,也只好鼓起勇气去帮忙。
门开了,罗子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