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北玄锐不可当,看来山南东道是他的囊中之物了。”王毅叹了口气。
“那可未必。”男子从袖中拿出一卷帛书,又让凤箫拿出神策军的令牌,一并交给王毅:“请长史即刻入蜀,去见剑南节度使韦伦,说有一桩功让他领。但别太着急,等山南东道分出胜负再去。记着,别提起我。”
王毅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先生放心,广陵王交代过的,您的行踪绝对保密。”
男子微微点头,王毅行礼离去。
金乌西坠,染出漫天红霞。入夏之后,白日就变得很漫长。
凤箫走过来说:“郎君,淮西节度使留了一个眼线在城里,鬼鬼祟祟地盯着我们。要不要除掉”
“无妨。”男子淡淡地说,“他若看见不该看的东西,便不会活在世上了。”
“是。”凤箫又劝道,“我已经吩咐厨房熬上汤药。这一个多月舟车劳顿,请您早些歇息。您别再为琐事劳神,伤了身子。否则我无法向夫人交代。”
世人皆以为李家四郎李晔性子孤僻,深居简出。李夫人恐怕至今还认为爱子在骊山的别庄疗养。
“你不说,母亲又怎会知晓”李晔正要下榻,又说,“你去打听一下端午竞舟的事情。”
“怎么,郎君想去看吗”凤箫记得郎君以前不怎么爱凑热闹的。不过入了城开始,就一直听百姓说端午竞舟乃是阳苴咩城的盛会。到时候城中的达官显贵,应该都会出席。
“南国的竞舟想必与长安的不太一样,去看看也好。”李晔笑道。
阿常正在旁边叠衣裳,闻言说道:“既然柳娘子知道是不情之请,那还是不要说了,省得让王妃为难。”她对柳氏曾经所为耿耿于怀,自然不如崔氏那么大度。
柳氏低头,手紧张地绞在一起:“是贱妾逾越了。”
崔氏看了阿常一眼,阿常继续低头叠衣裳,她才对柳氏道:“你先说说看。”
柳氏低声说道:“贱妾的祖宅被查封以后,质押在官府。贱妾离家之时,曾立誓等安定下来,便将祖宅赎回,放回祖宗排位。贱妾自知身份低微,不配与大王和王妃同行,能否让三娘子代贱妾前往,圆贱妾一个心愿”
“这事,你可同大王说过了”崔氏问道。
柳氏连忙摇了摇头:“这是内宅之事,不敢惊动大王,只敢先来告知王妃。若有不便之处,就当贱妾没有提过。”
阿常嗤之以鼻,居然拿这种理由让那个妾生女也跟着去长安,娘子才不会答应。
崔氏斟酌之后说道:“那便让顺娘同去吧,今晚我会跟大王说。”
“王妃大恩,贱妾铭感五内。”柳氏千恩万谢地走了。阿常来到崔氏身边,急道:“娘子,您怎么能轻易答应她呢她这明显是打别的算盘呢”
崔氏猜测,柳氏是打算将顺娘嫁到长安去。去长安容易,选到一门好亲事却难,还得看顺娘有没有这个机缘。
好在顺娘有几分姿色,年纪又刚好,办成了对王府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京中的世家大族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常将家中儿女的婚事,作为政治的筹码。
顺娘虽只是个庶女,顶破天找个不受宠的庶子做妻,但若她有那个造化,崔氏也愿意推她一把。她的亲母和亲弟都留在王府,她不敢不帮着家里。
崔氏无法将这些打算一一告诉阿常,便笑道:“她先来找我说,已是敬着我几分。何况沿途有顺娘照顾四郎,我们也安心些。”
“娘子您就是太心善了,对妾生的孩子这么好。希望他们将来能念着您这位母亲的恩德,别忘恩负义。”
崔氏拍了拍她的手:“将来之事不可期,赶紧收拾东西吧。”
府里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另外还需添置一些。嘉柔陪着木景清去南市买书。南市卖的都是些生活所用之物,绫罗绸缎,柴米油盐,百姓也比北市多一些。
南市最大的书肆人满为患,他们便找到了角落里的一家,安安静静,没有几个人。
木景清看到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卷,十分头大。他问嘉柔:“阿姐,你说圣人会考我什么”
嘉柔想了想说:“无非是进士科要考的经史子集那些,毕竟优胜者要封官的。考别的也不太可能。”
木景清垂着头走到书架前面,无精打采地挑选起来。嘉柔看到这小小书肆竟然还有二楼,便拾裙而上。
二楼更是无人,却别有天地,除书架之外,还摆着几张小方桌,上面放置笔墨纸砚,似乎供人抄录所用。靠窗摆着一个巨大的绣屏,绣的是鱼跃龙门的图案。跃登龙门,是普天之下所有寒门学子毕生所求,放在这里也算应景了。
嘉柔随意挑了张方桌坐下来,对玉壶说道:“我刚刚好像看到旁边有家酒肆,你去偷偷买一壶好酒带回去。家里的酒都不好喝。”
“郡主,您就别再喝了。上回婢子去拿酒,差点被常嬷嬷发现,小命都快吓没了。”玉壶拍着胸口说道。
嘉柔托着腮说:“你家郡主我就这点嗜好,你不要再剥夺了。不然人生就彻底没乐趣了。”
她说的话半开玩笑半认真,眼神里却透着几分落寞。
“郡主婢子去还不行吗”玉壶无奈道。
嘉柔将她转了个身,轻轻往前一推,只催促她快去。
过了会儿,楼下传来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