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零一零年。
“静珊,那就是咱们的新家!”龙承辉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指着前方,这是一个身材高大匀称的男人,年约三十岁,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年轻女子,大约二十七、八岁,面目清秀,头发在脑后梳成马尾状,看上去她比实际年龄要小得多,就象一个刚出校门的学生,脸上还带着那种特有的书卷清气。
张静珊随着龙承辉的手指凝目看去,前方树林边上露出一角绿墙,汽车越行越近,一栋小楼在眼前转了出来,它静静伫立在树林中,一围高墙守护着它,龙承辉在院门前停住了车,两人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张静珊伸展双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清新,沁人心脾,这个新家座落在半山腰上,这里已经远离了小城的喧嚣,她打量着这个新家,院墙上爬满了藤萝之类的植被,怪不得墙看去绿油油一片,两扇黑铁曲就的拱门,门旁左边墙上悬着一盏残旧的铜灯,看情形右边墙上原来应该对应着也有一盏,只是不知道在多少年前消失在岁月中了,只剩一截扭曲的电线突出墙面,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龙承辉推开院门,铁门“吱呀”呻吟,张静珊踏步进门,她转头四处打量,这是一个极大的院落,小楼就在院子的正中,虽是一栋现代建筑,却有着古典的风格,朱檐碧瓦,红墙黑门,大门上嵌着铜环,六角形的窗子里木棂曲折,加上院中苍木阴郁,让人感到似乎与这个现代社会脱了节,有一种突然身处古代的错觉,这小楼说是一栋小楼,其实这楼并不小,占地起码在二百坪以上,可是在这个大院子里,却仍是显得孤零零的空旷,一条用青石板辅成的路在院中弯曲,不时分出一条支路绕向别处,石板陷得很深,有的已经碎成几块,石板碎隙间已经生出茸茸杂草,院内相较院外却是另一番景象,院墙墙泥大都已经脱落,红砖裸露,不时呈现出一片斑驳,有几处墙看来倒是甚新,但一眼就能看出是重新经过修葺,几枝青藤从墙头溜了下来,在墙上散开如一道道裂纹。
四下里风声蝉鸣,张静珊默然静立,她的心里涌起一股苍凉之感,她叹道:“这个地方一定很久没人住过了。”龙承辉道:“不,前几天这里还住着人。”张静珊愕然回头,看院中杂草丛生,落叶厚积,怎么看也不象一个最近曾经住着人的房子,龙承辉看出她的疑惑,他笑道:“这里原来住的是一个老人,年纪很老了,他哪有精力打理这么大的一个院子?”张静珊释然,想到一个孤零零的老人一个人住在这样空落的大房子里,那种凄然的感觉更甚,她问道:“一个老人?他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一个地方?”龙承辉道:“据老人说,这里是他的祖居,他在这里住了一辈子,有个儿子出国定居了,几次让他去,他总是感到故居难离,不过因为年纪渐老,这次他是终于决定跟着儿子去住了,要不这房子他还不会卖呢!”张静珊点了点头,她再次打量这个院子,笑道:“看着这个院子,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象是从前来过似的。”龙承辉道:“我一眼看着这个院子,也有这种感觉,很朦胧,但也很强烈,当时我就有一种买下它的冲动,后来看到另一件东西,更让我下了决定。”张静珊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龙承辉突然拉起她的手,笑道:“我带你去看,你也一定会大吃一惊的。”他拉着她沿着青石路向院子右边走去,院墙边角落里立着一个小亭子,十分残旧,亭顶几乎只余下几根木梁,看不出这亭子当初是什么样子,不过那四根亭柱倒是依然伫立,就象古希腊的那些建筑废墟遗址,亭子旁边长着一棵不知叫什么的树,很高大,在初夏的阳光里,枝头上结出一个个淡黄小果,龙承辉向上指着树干:“你看。”张静珊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树干离地三米多高的地方竖着刻着两个字,张静珊定睛看去,依稀认出刻的是“静珊”两个字,她回头一笑,承辉总是喜欢做这种事。
龙承辉看着她的表情,慢慢点燃了一支烟,他道:“这字可不是我刻上去的。”张静珊心里微微吃了一惊,龙承辉一脸郑重,并不象在打趣她,她再次细看那两个字,不错,那字确实不是最近刻上去的,刻痕翻着结了疤,看去那字反而象是凸了出来,树干多年的成长让这两个字已经略有些变形,这字竟象是树还是小树的时候就刻了上去的,张静珊奇道:“那么这字是谁刻上去的?”龙承辉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当时无意间看到这两个字,也是大吃了一惊,我问那卖房子的老人,他也不知道这字是谁刻的,他说他很小的时候就看到这两个字刻在树上。”一时间张静珊大为惊奇,这两个字肯定是个人名,难道多年前也有一个名叫“静珊”的女子曾经住在这里?沉吟了一会,她问道:“你说他是个老人,那么他有多大年纪?”龙承辉道:“看上去起码有六十多岁了,老人家姓顾,谈吐很风雅。”张静珊近前抚摸树干,触手坚硬粗糙,她不知道这是一棵甚么树,不过这树肯定有着几十年的历史了,她道:“那么这三个字刻在树上至少已经有六十年了,难道六十年前也有一个名叫‘静珊’的女子曾经住在这里?”龙承辉笑而不答,张静珊退后两步,凝视着树上的这两个字,想到数十年前一个竟有一个与自己同名的女子站在这棵树下刻上自己的名字,她不禁有些悠然神往。
龙承辉轻轻拥住她的肩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