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珊坐在凳子上,她对镜梳头,裂成两片的玻璃镜面虽然影响了这面镜子的使用效果,但是它是世上最珍贵的镜子之一,这面镜子附着她前世今生的记忆,龙承辉温存地站在她的身后,这幕场景似乎很熟悉,在她的那段奇异的百年旅行经历中经常出现,不过在那时她的身后站着的是邹建晨,她前世的丈夫。奇怪的是,那时的她却并不是她,而那个似乎永远端着一碗药的少女才是真正的自己,世上竟然会有如此离奇的事,自己竟然作为另一个人看到了自己的前世,而那个真正对镜梳妆的人呢?
“她去了哪里?”张静珊道。
“我不知道。”龙承辉摇了摇头。
“她会不会还在这面镜子里?”
“不,她离开了,这里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龙承辉有些黯然神伤。
“也许她还会回来的,当她再次出现的时候,我们是否还会相识呢?”
龙承辉默然,按照贾庆甲的说法,顾淑惠已经踏入了轮回,那一生一世的爱恨交集,已成前尘往事,从此她与他,再无缘份,纵然相逢,她已是一个陌生人!她不会再记得他。
张静珊慢慢将头发挽成了一个发髻,用一根红色的毛线皮筋紧紧缠住,她满意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嘴边的那颗小小的黑痣,他看着镜中的她,她也看着镜中的他,“告诉我,你想她么?”
“想!”龙承辉很直接。
张静珊并没有觉得意外,她接着问道:“当你抱着她的时候,你是否知道她就是你前世最爱的女人?”龙承辉道:“是的,当她推开我的时候,我感到十分心疼,我知道她就要离开我了,这一去就成永决,我们再不会相见了。”他的声音有些凄苦,张静珊一时沉默,她想起了她曾经扮演的那个女人,她凝视着镜下的那只小小的相框,那个美丽善良的女人微笑着坐在亭子里,静静地涂抹着甲油,这是她留在世上唯一的模样,这一刻已成了永恒,而真正的自己呢,正举着那只小瓶站在她的身侧,张静珊咬了咬嘴唇,龙承辉拥住她的肩头:“静珊,你别生气,她真的受了很多苦。”
张静珊轻轻推开龙承辉的手,她站起身来,推开阳台的门,阳光立即涌进了屋子,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俯身阳台的栏杆,深秋清晨的阳光撒在身上,但已经没有了那种炙热的暖意,院中树梢头已经一片光秃,一片枯叶静静落下,飘向亭旁的水池,它留恋般地在风中旋转,最后在宁静的水面上砸出几圈涟漪,池底的两尾红鱼对于这从天而降的这不速之客采取了无动于衷的态度,枯叶在水面上静静荡向池畔,张静珊的心时突然涌起一缕感伤,再深的情感是否也如这片叶,只在岁月里绽出一抹短暂的美丽,然后慢慢淡去,慢慢了无痕迹。
龙承辉轻轻揽住了她的腰,张静珊回眸一笑,“我并不怪你,你永远是一个既浪漫又专情的人,”她握住了龙承辉的手,语声轻柔,“她并没有走,她并没有离开,她在我们的心里!”
龙承辉一阵感动,张静珊靠在他的身上,她闭上了眼,身后的这个身体是真实的,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将会永远这样相互依靠。
“那面镜子,”张静珊道,“贾庆甲说它百年来一直封住了她,已成了法器,就算没有了那块黄布,它也具有避邪的作用,是不是真的?”
龙承辉摇了摇头,对于这些玄妙虚幻的说法,他实是不懂。
两人沉默了一会,张静珊道:“高远声确实是一个极聪明的人,我想他的那些推测和想象来自于他丰富的社会经验,正如他所说的,生存的环境促使他去琢磨每一个人,他懂得每一类人的心思,他很随和,可以吸引任何接近他的人,他也很现实,他给邹建晨父亲的那个评价很中肯,一个商人为了自己利益移开障碍甚么的,他很冷静地看待一切,他就象一个侦探一样观察和判断每一个细节,他的那些推测和想象也许并不正确,不过很能令人接受,我当时甚至有了一种错觉,这个人,他也许在这个鬼故事里的第一幕也担任过什么角色。”
龙承辉道:“那么你猜他会是谁呢?”
张静珊凝思片刻,她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没有推测和想象的天赋。”
龙承辉笑道:“不管他是否在第一幕里出现过,不过在第二幕里他确实扮演了一个角色,他扮演了我们的朋友。”张静珊点了点头,她道:“有这么一个朋友,是我们的幸运!”隔了一会,她又道:“你想请高远声来帮咱们管理商店,你猜他会同意么?”龙承辉有些迟疑:“我不知道,这个人的心思,我永远也猜不透!”
张静珊叹了一口气,她凝视着楼下亭子前的那棵树,“在那棵树上,我曾经以为我刻上了我自己的名字,是她让我们看到了这个并不存在的名字,不过那棵树上确实刻着一个名字,一百年前,她在这棵树上和她的心上同时刻上了她所爱的人的名字!”
龙承辉突然道:“这棵树上会有你的名字,这个名字也会是爱你的那个人刻上去的。”他拉起她的手,张静珊轻笑一声,两个人“蹬蹬”地奔下了楼,坐在客厅里的小容惊奇地看着他们,她在准备行李,她的大学生活即将开始。
龙承辉和张静珊跑出门,沿着熟悉的石板小径一直奔到了那棵树下,龙承辉从工具间搬来了梯子,他一直爬到那个在记忆中曾经刻着字的地方,用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