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孟浩然、王之涣。三人在一场小雪之中抵达洛阳,这是三天前的事了。
尽管杜士仪因为宫中那一场马球赛,成功达到了某些目的,但无论是武惠妃还是太子李鸿的暗示,都让他一度陷入了相当尴尬的境地。可是,李白等人从代州到了洛阳,他在得知消息的时候仍然为之大喜,当天晚上便在家中设宴为他们洗尘接风。
孟浩然是跟着王维去云州游玩的,而后被杜士仪硬是拽去了代州,而王维因为丧妻匆匆回还,他虽有意去吊唁一下,却被李白劝解说那是王维家事,外人还是少掺和为妙,他也就在代州留了下来,直到新任代州长史上任,对他们表面客气,实则忌惮,他们三个呆了数月后就结伴南下。
尽管王维和李白两人并不亲近,可生性豁达的孟浩然倒是和他们俩都相处得很不错,王维回乡,他和李白却是投契,再加上年纪一大把吹牛喝酒最最在行的王之涣,三人这一路从代州南下,非但不寂寞,而且一路上还在一家家旅馆客舍留下了淋漓墨宝,至于是否有识货的人当成至宝珍藏,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所以,当杜士仪亲书一封,将他们引荐给了玉真公主之后,近些日子已经很少开怀的玉真公主便立时吩咐开流水席,召集了自己熟悉的众多文人墨客前来。应邀而来的除了当初王维和崔颢都颇为交好的韦陟和韦斌兄弟,就连张旭都难得应允了,这一日甚至索性把姻亲贺知章都给拖了过来。这一帮人都是兴之所至就忘乎所以,当杜士仪姗姗来迟时,正好遇见韦陟韦斌兄弟悄然逃席。
韦陟和韦斌兄弟是韦安石之子,韦抗和韦拯的从父弟,也就是韦礼的叔父那一辈。四十出头的兄弟两人看上去有些肖似,尽管和杜士仪并不熟稔,但打照面的时候,韦陟仿佛把杜士仪当成同辈似的笑道:“今日君礼可是来迟了!贵主眼见得大家人人痛饮,不禁也吃醉了,这会儿李太白正在和贺老还有张参军一块痛饮,看这样子,酒够不够还成问题。我和阿弟实在是受不了他们那般醉狂法,只能逃之夭夭了。”
“我毕竟是个引荐人,不好连面都不露,幸好韦兄说他们已经醉了,否则我真的还得再待一阵子进去。闻听韦兄就要转迁吏部郎中,我在这儿就道一声恭喜了。”杜士仪说着便笑吟吟地拱了拱手。天子不满之前主管流外铨的吏部郎中唐荣思,他已经举荐了裴宁为员外郎,没办法也没那个能耐去主宰正五品吏部郎中的人选,谁知道天子东看看西看看,竟然挑中了韦陟,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了。即便他和韦陟没有说过几次话,可好歹那不是李林甫的人!
“虽说论品级是平调,不过从兵部换吏部,到底也算是升迁了。”韦陟并没有谦逊什么,而是微微颔首道,“闻听裴三郎是一等一的能人,等到他进京上任的时候,相信一定能够将流外铨整顿出一个模样来的。”
“有劳韦兄辛苦。”
尽管韦斌没有多说什么,但杜士仪还是周到地再次打了招呼,等到目送着这兄弟二人离去,他转身一进去到了今日玉真公主设宴的大堂上,他立时就被眼前的情景给吓了一跳。他不过是比设宴的时间晚了一个多时辰才到,结果,李白和贺知章这老少两个直接就躺在了中央呼呼大睡,孟浩然还在和张旭推杯换盏,压根没注意到他来,而且不一会儿就齐齐都滑落在地毯上去了,王之涣靠着柱子睡得正香,至于身为主人的玉真公主本该居中而坐,可这会儿正伏倒在案头,哪里有什么金枝玉叶的派头。
最令他无言的是,这偌大的地方竟然也没一个侍婢仆从呆着,竟然由得满屋子醉鬼横七竖八地躺着!
他转身正要到外头去叫人,却和迎面进来的霍清险些撞了个正着。见后者慌忙行礼不迭,他便虚扶道:“你不用多礼。我还说怎么竟是这样一幅样子,敢情是因为霍娘子你不在。虽说屋子里通着地龙,但大冷天的,观主又是女子,若是寒气入体就麻烦大了,先把观主安顿好吧,其他人也把他们抬到客房去。”
“是是是。”
霍清这次找了借口出门,一走就是两天一夜,回来便发现这别院设宴竟是变成了如此光景,心里也大为过意不去,答应一声后便连忙到外头叫人。等到她带着两个婢女亲自把玉真公主安顿好了,旋即便匆匆回来往寻杜士仪。见他站在后院那一道高高的山泉底下,仿若不觉此刻风大,背手而立专注地抬头看着那数九寒冬依旧未曾冻上的泉水,她便连忙快步上了前去。
“杜中书。”
“霍娘子,都安顿好了?”转过身来的杜士仪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见霍琼点了点头,他沉吟片刻便开口提醒道,“观主毕竟不比当年了,再加上金仙长公主刚刚过世不久,她难免心中郁结,故而方才饮酒过量,你是贵主最信赖的人,平日还是多陪一陪她的好。”
这话换成别人说,霍清口中答应也就是了,可杜士仪会如此提醒,显然是因为担心和关切,因此霍清心中一暖,非但没有觉得不快,反而还深深裣衽施礼,继而才直起身来诚恳地道谢。
“杜中书的好意,我一定铭记在心,今后若再出门,一定不会犯今日这般错误。不过,我这次离开本也是想给贵主一个惊喜,我得知太真娘子已经快到洛阳了,因而找了个借口带着人前往新安,果然是遇到了杨家一行人。得知贵主如今这状况,太真娘子已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