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轻微的晃荡着,车外的流苏随着车动而摇摆,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车窗关着,月儿无法窥得车内的景象,只能看着那流苏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这样的神色在远远见着那抹娇小的身影时达到顶点,复杂踌躇得让她的步子都慢了几步。若不是被自家祖母看了一眼,她恐怕就要陷入某种难言的情绪之中。
她并不想违反约定的。只是奈何事情就朝着这样发展了。那平淡的眸子里泛出些无奈,望着远方的人不由的就想起造成这样场景的原因。
一早,厨房送来一碗燕窝粥,在老祖宗吃之前被鬼魉拦下,发现里面下了剧毒。于是彻查。
很容易就查到李姗身上,她掌管后院事务多年,收服了府中不少人。可后来却发现下毒的人这段时间总在相爷面前晃,在李姗的极力否认下,相爷就显得格外有嫌疑。
月儿便想到了前一天回叶府的叶非尘,会有这么巧的事吗?小姐前一天回来后一天老祖宗的食物中就被人下毒。
即便她不想以最坏的想法去揣度服侍了那么多年的小姐,但事关老祖宗的安危,她不敢冒险,一分可能也要做一百的防备。她脸上的不安很容易就暴露在娘和祖母眼里,一番问话之下,她就说了——她很虚伪,心里怀疑小姐却不直接说,因为被人询问之后才说出违约的话会让她更心安一点。
她从未见过老祖宗那样的神情,呆呆的茫然的。当然,老祖宗没有保持那样的状态很久,她以很快的速度召集了黄泉镖局的人,让他们监视着相爷一脉,然后准备进宫。
事情总是那样恰巧,老祖宗与太皇太后在半路相遇了,而恰好蒙真族少主也抵达盛都吵着要见他的未婚妻,于是大家便结伴而行。
为了保证安全,老祖宗甚至让大都督领精兵相随。
一路走下来,她总是不自觉地关注着马车内的动静,意外的没有听到太皇太后暴怒的声音。她以为,如果太皇太后从老祖宗那里知道小姐的真实身份,太皇太后定会受不了的。却不想,太皇太后的心态比她想的要好很多。
而事实上,太皇太后的心态在对叶定荣出生这事上一点也不好。一路上很平静不过是因为她已经在宫里发泄过了。
太皇太后的人将多年前的那个失了义子的老公公找到了。太皇太后本意只不过是要问出这些年他安插了多少太监在宫里,想着一个个拔掉以除后患。却不想从他那里得到了更多的信息,比如当年他为了找义子偷偷摸摸的在宫里找了很久,在寻子的过程中看到了祁皇。
在太皇太后陷入沉思的时候,内侍报告左相觐见。于是见了,迎接的是一场刺杀。当然,对方没有得手。反而让太皇太后知道了此左相非左相,而是如今祁族的族长祁忧。
那与叶定荣近乎一样的面容,加上公公给的信息以及祁忧放出的话语,稍一联系便可以讲所有的事联系起来。
当年的事就在太皇太后面前展开。
于是,她出离愤怒了,当即想要弄死祁忧,却不想祁忧身边的那人幻术不错,竟在紧要关头护得重伤的祁忧逃走。
太皇太后下达杀无赦的命令,气了一会便果断的出了宫。
她最在乎的是藏宝图,叶非尘那丫头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祁族的手里!
……
马车的速度在减慢,从偶尔飘起的车帘也可以看出离目的地不远了。
太皇太后面容还是有些疲倦,眼里却是光亮大盛。她靠着软垫斜觑了叶老太太一眼,冷声道:“你有什么想法?”
除了一开始两人交流过当年真正的真相之后便一直沉默着,这是太皇太后在知道真相之后第一次问叶老太太的态度。
“叶定荣杀。叶非尘……”叶老太太眼眸压了压,“嫁去西北也好。”
“哼,”太皇太后冷哼,“你想看着西北和祁族联合?她可是祁族的嫡系公主身份。”
“她身上有一半玄家的血,有一半是景国人。”
太皇太后眸光悠然转冷:“你这算是拐着弯找理由让我放过她?”
叶老太太沉默,她平日凌厉严肃的面容上也泛出几分疲倦和心灰。想到这些年叶非尘承欢膝下给她带来许多的温暖便觉不舍,可想到当年她拖着病体去救‘好友’的儿子的那场骗局又心凉到底。
她果然不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罗刹女、女阎王了!
看了看身边脸绷得极紧的太皇太后,叶老太太暗叹口气。当年她因着霜妃救她一事处处护着霜妃,甚至后来因为最后一场艰难的战争中太皇太后用霜妃的骨灰给祁皇严重的打击,便是她赢了战争也对太皇太后冷脸相向。
那个时候太皇太后骄傲无比,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桀骜的?一场大吵,她放权离开望都,在泉州清闲自在,收了脾气;太皇太后在后宫盘旋、为了景隆帝的夙愿做着努力,骄傲不改。
转眼这么多年。想一想,到头来,自诩讲情重义的她辜负的最多的除了自己的夫君外其实也就是太皇太后了。
无论是作为闺中密友还是皇后亦或是太皇太后,这个人永远都那样的耀眼,腰背挺直,傲视一切。也许就是这样的姿态让她忘了她心里的苦。
爱而不得,密友离心,亲子身病……这些年,这个人很苦。而有恋权冷酷著称的这个人,对她,其实一直很宽容。
换做别的上位者,许是早就容不下了。便像是现在的皇帝一样。
“你想怎么做就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