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轻松,让小三怔了怔,大而圆的眼睛轻轻的眨了几下,点点头。
“小姐不开心。”
叶非尘指指对面的座位,“坐下说话。”
小三咧开嘴,笑着跑到那个位置坐下,腰板挺得直直的,很认真的模样。
叶非尘有些恍然,遇见小三是在三年前,当时他十一岁。那个时候的他头发乱蓬蓬的,瘦的骨头几乎都凸出来,死死的抱着一个布满灰尘的大馒头低头咬着,而他的边上围了好几个乞丐对他拳打脚踢。他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看的见那个馒头。
现在的他依旧瘦弱,但早已脱去了皮包骨的模样。他眼睛圆圆的,很亮很亮,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很精致,只是皮肤透着与常人不一般的颜色,很白很白。
他看着她的神情让她十分自然的想到了‘忠犬’两个字。他是全心全意的忠于她,之前那句话没有一点点掺假。
可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做什么。只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然后把他带走。没有给他舒坦的环境。先是让他在大伯父的书院里打杂,而后又把他扔到黄泉镖局。由始至终,都没有给他多少关怀。
这一次回到望都他才从训练中走出,成了探组的小三,只在鬼魉之下。
甚至上次解决翠萍是自他进黄泉镖局两年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很辛苦吧,这几年。”叶非尘忽然觉得不知道要说什么,说什么都显得虚伪。
小三却是笑容满面,眼底若烟花绽放,璀璨炫目,他使劲的摇头:“一点都不辛苦,这几年是小三过的最开心的日子。”
“那就好。”
沉默半响,小三忽然敛去了脸上的笑意,缓缓道:“小姐,如果小三取代鬼魉,探组的人就都只会忠于小姐。”
叶非尘倏然抬头,断然否决:“你什么都不要做!”
鬼魉是探组的头,他是三大长老之一莫长老的儿子。
小三眼里的光亮弱了些,小嘴微扁,似乎很委屈一般。
叶非尘眉头轻皱,她不太了解小三的性情,但可以肯定他不会是多么善良的人,不光因为他在黄泉镖局待了两年,更因为她很记得当初,他手里剩下的一半馒头,被那些乞丐抢去了后,但凡沾过一点的全部都拉肚子拉的腿软,身子弱一点的还丢了命。
她不是不怀疑,只是以当初他受的对待来说,即使馒头是他做了手脚她也可以理解。但现在,他有那样的想法却是不能纵容。
他本就是在鬼魉手里锻炼出来的,鬼魉算是他的师傅。如果只是取而代之,那么也不过是当上探组的组长,但若是要整队人都听从他的话,那么鬼魉就不能存在。
他,起了杀心。
“你不要乱来。”叶非尘心思转过,语调微凉,“局里所有人都是承了我祖母的恩情才会聚在一起,没有我祖母就没有黄泉镖局。他们对我祖母忠诚是应该的。便是你,也不应该对我祖母抱一颗尊敬的心。”
小三搁在石桌上的手倏然扣紧了石桌的边缘,指甲抵在冰冷的石桌上,在暗光里几乎要被折断。
手里的疼痛让小三从紧张的情绪里回过神,略带慌忙道:“小姐不允,小三什么也不会做的。”
他在最为狼狈最为不堪的时候遇上她,她娇小可爱,笑容暖暖,从头顶到脚趾都述说着美好两字。她把他从肮脏的地狱拉起,给了他新的生活。
在书院做杂工的时候他躲在墙角听课,有时会看到男装的她,他悄悄的远观,偶尔捡到她遗落的一张字帖都让他感激不已。一笔一划的描摹,在别人嘲笑的眼光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学。
后来去黄泉镖局,即使知道进去了可能连偷偷的看她的机会也没有,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无能,没有能力,连偷偷的看她都觉得羞愧不已。所以他进去了,不要命的没日没夜的学习。队长鬼魉看他勤奋也不藏私,认真的教导他。终于,两年的时间里他打败一个个队友,到达现在的位置,做了她的暗卫。
即使是在暗中,能保护她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他知道,今天她因为鬼队的人把她的事告诉叶老太太有点生气,所以并没有多想就说出了他的想法。只是希望能为她做一点点事。
可是他忘记了,她那么善良,肯定不会喜欢他的狠毒。他或许只是,被她温和的态度还有凄迷的月色弄迷了心,忘了自己的身份,逾越了自己的本分。
他做了让她不高兴的事。她蹙起的眉是因为他。
这样的认知让他很沮丧也很忧郁。为什么努力了那么久,在她面前他还是那样的渺小,便是抬头看她都似乎亵渎了她。
叶非尘感觉到他的气息变得沉闷,小脸都皱到一起仿佛要哭了一样。暗叹口气,“小三,你忘了之前说的话吧。好好的和鬼队的人相处,再不要有那样的想法。”
叶非尘缓缓的站起身,眼神清明,“从头到尾,其实都是我个人问题。祖母把镖局交给我已有两年,我却连人心都笼络不了,怪不得任何人。”
“一样的道理,纵然你得到了探组的人心,他们也许会看在你的面子上也对我恭恭敬敬,但他们心里真正的主子却还是你。我说的你可明白?”叶非尘似有些无奈道,“这世上很多事总要自己亲自去做、亲自去得到才行。”
这个道理她早已懂。但却总是想着,没什么呀,反正局里的人也认她这个主子。会保护她,会听她的命令。只是在与祖母存在相悖的想法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