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狼孩(3)
(六)
住在后方医院,天天和陆文霞在一起,快乐时光,日子过得有趣有味。
她是我的小喇叭,医院里的大大小小新鲜事,都跑来说给我听。看着她嘻嘻嗔嗔的样子,我喜欢得不得了,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那。她特别喜欢默默地坐在我身边听我讲男人们的事,更爱听我们杀鬼子的点点滴滴。
“我当兵两年,见识了什么是男子汉真爷们,团长智勇双全,满脑子智谋,一身儿胆气,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他总是有妙法应付,再危险的处境,他都能顺顺利利地带领我们转危为安。有一次,他率领侦察排搞情况,被一个大队的鬼子追进了大峡谷,后有劲敌,前面是悬崖峭壁,一眼望不到沟底,处境万分危急。只见他竟然神奇地把连起来的背包带挂栓到了对面山崖的大树上,我们一个个飘身飞崖,荡起了最惊险最刺激最难忘的秋千儿。”
“好,好!”文霞高兴地拍响了巴掌。
“高营长,是鲁西南铁匠出身,胆大心儿细,打起仗来总是冲在最前面,常常从机枪手中夺过机关枪,端起来‘吐吐’再‘吐吐’。平日里,半夜起来查岗,他关心着战士睡觉蹬开被子没有,能不能冻着凉着,把温暖送到每一个战士的心坎上。”
“你们真幸运!”她从心里羡慕我们。
“石连长,蒋排长,童班长,个个都是英雄汉。平常看上去嘻嘻哈哈,平易又近人,觉不出有什么两样,一旦真枪真刀与鬼子干上了,就变得浑身是胆,身手不一般,一个人能顶仨。”
“真的?”她睁大了那双特好看的眼睛。
“真的!你看我,在他们的**下,一个人对付三个五个的许子,根本不在话下。”我故意挺了挺胸膛,用拳头“通通”地锤了锤,意思是钢钢地。不是吹,十八岁的我已经长成大人了,经过两年多的军营摸爬滚打,别的不敢吹,天不怕,地不怕,是毫不含糊的。
“我相信!”她一个劲地点头。
讲起打鬼子,我说到动情处,只见她挥舞着小拳头,嘴里“打打杀杀”不得闲,仿佛是她在那里面对面地和鬼子干。我说自己第一次上战场,吓得尿了裤子。“羞死了,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她跺着脚喊。我说一个人下了伪军中队长的枪,“真棒!”她佩服地盯着我不转眼珠子。我故意逗她,说自己抓着一个许子,用刺刀指着许子让他叫亲爹,“瞎话,骗人!”她撅着小嘴,知道我上一线的机会少,还没有俘虏过日本鬼子,倒是我经常做的一个梦。
(七)
生活中有陆文霞真好,饭香,天蓝,精神爽。给我换药时,轻轻的小手,温柔地缠着绑带,生怕弄痛了我。有时我成心“啊呀!”一声,她惊慌地地一个劲问“怎么了,怎么了?”我朝她做个滑稽的鬼脸,她生气地“哼!”,半天不理我。没办法,我只好给她一份礼物,以此换回她的开心一笑。没有什么好礼物,都是我闲得无事瞎捣鼓的东西,什么小弹弓,小螺旋啊,都是男人喜欢的小玩艺。不过,看起来她真的好喜欢,什么东西到她手里都成宝贝蛋了,十分珍惜的样子,蛮可爱,蛮可爱的。在我熏陶和感染下,她竟然学会了男人的顽皮和大气。时不时地,不知道她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了,冷不丁吓你一大跳,她却在那里“嘻嘻哈哈”起来没完没了。她自己的东西,只要我喜欢,一股脑给我毫不心疼。这不,她专门给我绣了一个荷包,针线那个精细劲,我从来没有看到这么精巧的玩艺。虽然我不会抽烟,但装在口袋里,经常拿出来把玩把玩,感觉特别开心有意思。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开开心心的样子,引起了住院的伤员们的羡慕嫉妒恨,经常拿我们寻开心。
“小牛郎织女,靠近点,让我们看看般配不般配!”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恼羞成怒地骂起来,她却羞得捂着脸跑开了。
跑归跑,抽空忙闲,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回来了。她的理由有若干若干,不是打针,吃药,就是换绑带。
她的歌唱得可好听了,尤其是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那个调,那个悲,那个神情,让人听着悲切切的,泪簌簌的,憋在眼里的是满把满把怀念家乡的泪。看看伤病员们,那个低下头,那个挡挡眼,一片忘情水。
晚上,只要她忙完了,一定跑来拉着我到院子里透透空气。
“哥,老人说,每一个人都能在天上找到代表自己的那颗星星,你是哪颗?”文霞仰望天空问我。
“那颗!”我认真地找了颗属于自己的星,指给她看。
“在那,那颗是我!”她也有自己的星星。
“哥,你听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吗?”她转过脸看着我。
“不全,星星点点听人家说过。”我光知道是关于男男女女的事,究竟咋回事,我真不十分清楚。
“牛郎是个放牛娃,织女是天女下凡到了人间……”她底底板板地向我讲述了关于牛郎织女的故事,我才彻底明白了这个古老故事的真真切切。我知道她的父母都是大户人家出身,有教养,有学问,这故事指定是听大人讲的。想到牛郎织女的好日子被人活生生地拆散了,不由地感叹:“多么美好的生活,都怨王母娘娘这个坏东西!”
“哥,我的家没了,真怀念过去有家的美好日子。”
“别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