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盆里的纸上那个大大的凖字,清晰而醒目,狠狠地撩拨着祠堂内某些人的神经。
老太婆内心完全是兵荒马乱的状态,这完全超过了她的想象,难免瞠目结舌。为了掩盖自己脸上的惊诧和不安的神色,她只得用手按着额角,把头埋得低低的。
丁管家则微张了嘴,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飘在盆中的那张纸,想看出点什么。可那字实实在在的映入他的眼底,他无论如何想不明白,刚刚就是一张普通白纸,怎么会莫名奇妙地现了字?太怪异了,他缩了缩脖子,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等着看笑话的叔叔脸上的痞笑早就消失殆尽,只剩了满脸的疑惑和惶然。
婶婶也好不到哪去,一副见了鬼的神色,不知所措的呆立在原地。而云慧耳边仿佛有阴恻恻的风声在响,她伸手圈住她娘的腰,把身体尽可能的缩在一起紧贴在她娘的身上。
若不是女儿早就告诉了自己,云霞娘现在恐怕也是一头雾水中。女儿说她会用到一味叫明矾的药,用明矾水来写字,写好后晾干纸,这字就压根看不见了。但放入水中,那字便又清晰可见。
为了逼真,女儿照着祖母的字临摹了好几天,直到写来与祖母的字迹基本相似才罢休。然后便当场试验给她看,看到神奇的一幕后,她大为惊叹。拉着女儿问是怎么知道的,女儿说是从书上看到的。当时,她还暗自庆幸当初同意女儿去学馆念书,才会让女儿如此有办法。
女儿还说,今后,爹爹写密信都可以用这样的方法,这样安全可靠。
……
云霞站在水盆前,提高音量喊母亲:“娘,祖母说话算话,真的告诉我们了耶。”
云霞的话提醒了母亲,云霞娘立即配合地在蒲团上跪下,开始大声感谢娘显灵为她证清白,然后虔诚地磕头行礼。
祠堂内的氛围端的神圣肃穆起来,连祠堂外的下人们都受了影响,他们个个往里引颈张望。见状,云霞索性把水盆端起,走到门口,让他们看个清楚。众人全推搡着涌上来,想一睹为快。等他们看见白纸上那大大的字时,纷纷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可是真字啊,是死去的老夫人,刚才写出来的,而且就在大家眼皮下,就那么突然地出现了,这事除了神灵,谁能办到?
有个别识几个字的小厮念了出来,说是“凖”字,下人们听了,更觉神异,一时都你看我,我看你,连话都忘了说。
修竹带头跪在了地上,口中念念道:“前老夫人显灵了,奴婢给您磕头。”
接着青萝也跪倒在地,然后扑通扑通,廊檐下的人全部跪了,黑压压的一片,口中全是虔诚祭拜之声。
祠堂内有人欢喜有人惧。云霞环视了一圈,朝着老太婆施礼后淡定地说:“祖母,现在大家都看到了,霞儿故去的祖母也给出了答案,您是不是该把嫁妆还给我娘了?”
老太婆被迫抬起头,一双浑浊的老眼不停地眨巴着,脸上的横肉抽搐,狡诈地说:“霞丫头,你祖母确实跟我说过你娘嫁妆归府上的,这,这,有可能是她记错了。”
说完,老太婆死猪不怕开水烫,索性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姐姐,您可不能这般为难妹妹啊,您好生想想,这话可是您亲口告诉妹妹的啊……”
好不要脸的说辞,云霞恨不得上去咬这个老狐狸一口。
“娘,不管怎么说,现在霞儿祖母是准了我要回嫁妆。就算之前有什么不同的说法,那也该既往不咎了。再说,这字本就是霞儿祖母的笔迹,您最清楚不过了,对吧?”云霞娘站出来,义正辞严地回答老太婆。
丁管家朝叔叔使了个眼色,叔叔立马开口道:“这事情不能草率,我觉得应该从长计议。再说,我不太清楚内宅之事,丁管家应该清楚,要不,丁管家你来说说?”
丁管家得了令,立即上前一步施礼,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对云霞娘说:“大夫人,在下觉得二老爷说得极是,老夫人在这事上确实没有撒谎,当年在下也在旁边亲耳听见前老夫人的交代的。您看要不大家再商量下,多方求证求证?”
云霞暗暗咬着牙关,这些个老奸巨猾的无耻之徒。不过,她和母亲早就料到他们会耍赖,也没指望今天老太婆就会乖乖交还,依着她的性子,必定还要在帮凶的助力之下再闹一闹,做些挣扎的。
所以母女俩交换了一下眼色,按照定下的以退为进之策,母亲表示同意再议议。
门外的下人们心里对大夫人都升起崇敬之意。今天这番情形,他们算看清了,那老夫人明摆着想赖账,而大夫人还能做到这步,真是一派清明啊!
大家私下便都认为大夫人是值得尊敬的,特别是那些本就对老夫人有意见的,已经在心里骂开了。与大夫人的谦和有礼一比较,老夫人胡搅蛮缠的,好赖立现嘛。
老太婆见得了缓冲的机会,收了哭声,脸色也好看了不少。在祠堂里呆着浑身不自在,便谎称自己不舒服,要回房休息。
于是,大家都各自散了。
云霞和母亲告别,自回烟霞院去了。在这关键当口,府里到处都是眼线,她们尽量保持低调。
青萝搀扶着修竹,慢腾腾的跟在后面。云霞告诉她做戏要做全套,小丫头领悟力很强,认真尽责地在演好一个扭伤者的角色。路上遇到的人,都以为她真扭伤了。
回到院子里,紫蔓迎上来,刚才她没到祠堂去,负责在院子里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