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应声进来,怀里还抱着昏昏欲睡的兔子。
“娘娘有何吩咐?”
扶桑头脑有些发蒙:“现在什么时辰了?”
阿月回:“回娘娘……现在未时已过,是申时了!”
冬日天短,申末时分就会天黑,倒也差不太多。扶桑起身下床来,自个儿更了衣,走到梳妆镜边坐下:“我睡着时,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阿月如实回道:“今日大约下了雪,一直无事!”
“那姚安呢?姚安可曾回来过?”
“回娘娘,姚公公一直未回!”
扶桑心中微顿。驿馆不在宫中,但也在靖安城中,姚安此行带的是夏侯临的特令,理当快马加鞭,这个时辰,早当回了。
“从这儿去驿馆,得花多少时间?”
“若是骑马,小半个时辰即可,若是乘车,也多不过半个时辰,一来一回,一个时辰足矣!”
然此时,已过一个时辰有余。
“照你这么说,姚安当早回了才是?怎到现在还未见着人影?”
“娘娘莫要多想,雪天路滑,公公应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雪给耽搁了,这才慢了一些,想来应不过多久,便会回了!”
“启禀娘娘……”说曹操曹操到,阿月还说着,外间忽然传来传话嬷嬷声音,“姚公公传话回了,此刻正在院中候着,娘娘可要传?”
扶桑本念着他,自然道:“让他进来!”
“是!”传话嬷嬷碎步走出,不一会儿,便听到外面换上一串厚重些的脚步声,之后就觉门口传来一阵凛冽的寒气。
脚步声在门帘外顿住,姚安道:“奴才给娘娘请安!”
扶桑已有些迫不及待,问道:“我让你带的人,可有带来?”
姚安略有踌躇:“娘娘……老奴失职,特回来向娘娘请罪!”说着,便要往地上跪。
扶桑让阿月去扶他,姚安也没真要跪,虚做了势,等阿月过来,便顺着她动作起了。扶桑等他站稳,才问:“公公这话,可要从何说起?”
姚安道:“回娘娘……轩姑娘说,她虽随在送亲队伍里,但她并非时南朝中人,既不是时南朝中人,便不得时南公主令!至于靖宣朝的天子令,轩姑娘说,她连靖宣人都不是,就更不该遵了!”
姚安口中的轩姑娘,正是扶桑让他请来为阿毛看病之人。因有一手好医术,芳年锦华时已名冠时南,又因性情爽直,贫民天子皆一视同仁,为表尊敬,时南人便都称一声“轩姑娘”。从无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亦不知她出师何人,只偶有传言,说她是时南重臣韦荀之女,闺名韦如萱,故有了“萱姑娘”一称,但又有人说,轩姑娘挂牌落款写的都是器宇轩昂之“轩”,与萱草之“萱”大相径庭,当不是同一人。
扶桑在时南皇宫时,正是这“轩姑娘”照料着她的身子,亦是“轩姑娘”替她看的阿毛。
“你可有说,阿毛病得很重,若她不来,阿毛恐怕熬不过几日?”
“老奴自是说了的,但轩姑娘说……”
“说什么?”
“轩姑娘说,医者仁心,她自不会眼睁睁看阿毛重病,但她向来有规矩,谁人要看病,谁人去寻她,若实在病得重了走不动道,也当由至亲之人亲自登门去请,否则这病……她可不愿看!”
扶桑向来知道轩姑娘的脾性,对她这回应,倒没觉得太奇怪:“果然还是轩姑娘,初成名时立下的规矩,到如今仍未破过!”
“可若轩姑娘不肯来,阿毛当如何是好?”
“她也没说不肯来,大不了,我亲自去驿馆请她便是了!”
“可是娘娘……”姚安是得了夏侯临令的,他的任务首要的便是要好生看着扶桑,遑论今日又下了雪,纵是跟前两日一样出着太阳,以扶桑的身子,他也不敢任她出宫,“您的身子不好,今日雪又下得大,您若出去冻着了可就不好了!”
扶桑侧眸望向窗外,雪已不似中途惊醒时的细碎,一朵一朵如盛开的白莲在半空飘舞,悠悠扬扬着打着转儿落下,看起来确是极冷的样子。她又回眼望向阿月怀中的阿毛,它还睡得熟,身子也仍恹着。
“容我……再想想吧!”
姚安遂未再言。
因得了夏侯临命令,未将阿毛一事办妥,他且得随在扶桑身边,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他留在惠安宫未走,阿月不擅近身伺候人,被扶桑支到阿毛的小屋里看着阿毛,姚安便赞代了阿芙之职。
到入夜时分,夏侯临来了,先是询问了轩姑娘一事,姚安如实与他说了,他淡然笑道:“这轩姑娘倒也有些脾性!”又转头问扶桑,“那么现在,皇后有何打算?”
扶桑回道:“等明儿个雪停了,我亲自去一趟便是!”
“皇后身子不好,如此劳心劳力之事,还是不要亲为了……”
“可轩姑娘不肯来,我不可能……”
“无妨!”夏侯临打断她,“明儿个一早,朕替皇后去一趟便是!”
扶桑听他所言不像是开玩笑,但在她的印象里,他还从未这般迁就过谁,此时听着,恍惚竟有些不识此人。夏侯临感觉到她的异样,笑问:“皇后这般看着朕作甚?可是朕脸上有甚动静?”
扶桑摇头,正要答话之时,帘外又传来姚安的声音:“皇上,娘娘,薛侍卫长来了,说是有事启奏!”
薛侍卫长名唤薛鼎,是夏侯临做王爷时的亲信,如今入了宫,便成了他的近身侍卫长,统领宫中数千內侍,位居朝廷正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