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恍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头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试图贴着你的温暖;
这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庵,不为来世,只求今生与你再次相见。
——
青山细水,山巅庵庙。
一袭红衣怀抱经文,从青石阶梯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每一步,红衣都会放下经文,手背贴于额前匍匐于地,虔诚叩首。
石阶九百九十九,晨钟九百九十九。
每一次叩首,便走一级,晨钟便响一次。
...
钟声悠悠,绿水长流。
山路上,那一抹艳红格外亮眼。
青山之下的原住民们争相传言,那一道红衣从他们祖祖祖...辈就已经住于庙庵之中。
祖辈言训,红衣神仙。
有难,跪服于青石路口,神仙自会解难。
此言,为真。
是以,山下居民莫不虔诚以待,丝毫不敢生出亵渎之意。
...
红衣匍匐叩首前行,不知历经多少年月。
无论青天碧云,无论刮风下雨,无论严寒酷暑,那一道红衣都会准时出现在青石路上。
...
只是,这一次与红衣一同匍匐前进的,还有三位垂垂老矣的老头。
那三名老头,颤颤巍巍的跟在红衣身后叩首前行。
三名老头身后的家族之人,手里握着那象征权利的龙头杖不敢越雷池半步。
那青石阶梯,没有允许,谁上谁死。
这是禁地。
就算天行九家也不例外。
...
九百九十九级,老头们爬得很辛苦。
当最后一声晨钟落下,红衣出了青石,拾起经文踏上铺满白雪的地面。
这一次她没有推开庵庙的红门,而是静静的看着庵庙前光秃秃的寒梅树。
这些寒梅,从来都没开过。
寒梅前,插着一把爬满寒冰的剑,多年未动。
...
“老大,拉我一把,我不行了。”二老易云朝着率先一步爬上去的魏方叫道,呼吸有些急促。
“呵呵,没想到你个老家伙也还没死呢。”魏方吃力的把易云拉了上来,然后易云也不管雪地寒冻,径直躺了下去,“好累啊,只有这么累,才感觉我还活着。”
“别躺了,等会驱寒又要叫了你。”魏方推了推易云,然后看向赵航,“老三,要不要拉你一把?”
赵航连忙摆了摆手,“我还很年轻,不需要。”
赵航说完,老大和老二都笑了起来。
...
三人笑了一会,然后表情逐渐凝固,苍老的脸上恢复了原状,纷纷跪于红衣女子身后。
“女帝大人,这是最后一千年了。”
...
“最后一千年了呢。”闻言,红衣轻轻叹了一句,“你们说,他还会回来么?”
...
听到女帝大人的话,三人都是沉默不语。
其实女帝应该知道的,他已经回不来了。
没有人能够活这么长时间。
就连曾经的女帝,如今都已经手无缚鸡之力,随时可散去。
他们这些曾经被收养的人,是靠着当初主人的恩赐,以及女帝的馈赠不断沉眠才活下来的。
因为他们怕死,或者说留有眷恋,每隔千多年出来看一眼。
看看,有人寻得终点了吗?
至于主人,他们深深的知道,他不会这么做的。
宁可死去,也不会这样做。
...
“女帝大人,真的要葬送主人的一切么?”老大魏方问道。
他们没有经历封界之战。
那时候的他们,已经沉眠了。
当他们再次醒来时,世界已经被镇封为三部分。
上面什么情况他们不清楚,但是他们清楚。
女帝自封一界,然后以无上神力镇封无数小世界。
那些小世界产出的本源全部会被滋养此界。
原本那些世界偶然还有人能够以自身之力上来,后来天行九家中,有六家一致做出了决议,把那些世界圈养起来。
...
现在,女帝神力已经不再,那些囚笼,都会因此而统统毁灭。
...
“毁了吧,毁了无牵无挂,毁了可以安心死去。”红衣轻声道,“只是有些可惜,没能再见一面,有些不值。”
她此生困于此地,经卷万年,终是自我幻想,梦幻泡影。
...
“听说天行九家中邢家有人偷偷跑下去了。”魏方说道。
“那已经不是我想要的剑宗了,自打我亲手把它镇封起来,就已经不是我的根了。”红衣摇了摇头。
既然你都不要,我又凭什么替你看护。
...
“那些下去的人...全死了...”
赵航默默的说了句,“终归是主人的心血,也曾是我们的地儿,确实不凡。”
...
听到赵航的话,红衣沉默了一会,抱着经文推开朱红色的庵门走了进去,“走吧。”
“我有些怕。”赵航说道,“最近心神不宁。”
“怕我也没办法了,我救不了。”庵门缓缓合并,天空上的雪花更大了些,又铺了一层鹅毛于地。
然后,庵便是传出了诵经声。
...
“老三,走吧。”魏方摇了摇头,“没事还好,有事,老四更惨。”
他们三大家族都是持反对意见的,只可惜有心无力。
“希望...主人真的死了吧。”易云也是摇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