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棠被生生噎住了,她这次真是出师不利呢。
“一间人字号客房,二楼庚房,一晚,二两银子”掌柜确认道,“用饭另外结算,在一楼大堂用或者叫到房里都可以。”
绿萝递银子过去时忍不住小声咕哝道:“普通房间也要二两啊?”她家姑娘在府里的月银也就五两,此去姨夫人府上还不知道有没有月银,能有多少呢?唉,没有爹娘的孩子就是可怜,即使生在外人看来非常富裕的王家又如何?即使有个皇商外家又如何?她是在姑娘扶棺回乡的路上买下的,没有见过姑娘之前富足安然的日子,只看到她在府里被几房伯母婶娘鄙视嫌弃、被堂姐妹们欺负的可怜。
这次掌柜倒是没有反应,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旁边正在拿门匙的小伙计倏地转过头来打量了王海棠主仆一眼,毫不掩饰地撇了撇嘴,才道:“跟我来吧,这会儿正好没开水了,一会儿才会有人送过去”,说完自己就这么打头先走了。
无声的蔑视让王海棠再次狠狠瞪了绿萝一眼,找个二愣子的丫鬟确实比较安全可靠,可是上不得台面,关键时刻尽是拖后腿啊!
绿萝也委屈呢,她真是搞不明白,就算姑娘想寻机会攀上齐公子,也不用先这么浪费银子吧?若是最后也攀不上,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她是知道姑娘藏了一些私房银子、甚至还有三张房契店契,都是姑娘的爹之前瞒着府里在外面添置的。所以连她娘的嫁妆都被老夫人收去代管了,唯独这部分产业及银票没人追问。这次他们来江州,一方面是姨夫人派人来接姑娘小住,另一方面也是借出门的机会处理一下那个院子还有两个铺面的事。
可是,这些都是姑娘的最后倚仗了不是?用一点少一点,以后日子还长呢。待姑娘出嫁时,也不知道府里会将三房的财产给回多少,老夫人会不会悉数交回姑娘娘亲的嫁妆?嗯,姑娘还是要讨好姨夫人才行,孙家是皇商,闵家是官家,只要他们能给姑娘撑腰,王家一个普通商户应该不敢太过分。
想到这里,委屈的绿萝心情立即转好,看到王海棠已经要上楼了,赶紧跟了上去,小声道:“姑娘,先安置好了,奴婢再给您张罗些好吃的,今天一整天您就吃了些干粮。”她的脑袋这会儿突然转过弯来了,姑娘好面子,被她那么囔囔、让人轻视,自然要生气。
让知若颇有些意外的是,第二日一早她们刚下楼,等在那里的王海棠大大方方迎过来了,虽然被落霜抬手拦了,隔得挺远,还是毫不在意地福礼道:“齐公子,昨日小女子多有打扰,还劳您身边这位姐姐帮了个大忙,小女子在此深表谢意。”
知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出声,好像在等着下文,又好像在说“说完了?请让开!”
王海棠也不羞不恼,好似早在她预料之中,继续轻声轻语道:“小女子的嫡亲姨母住在广海,是广海知县闵大人的夫人,小女子此去就是投奔姨父姨母的。若齐公子您正好也是去广海,小女子到时一定知会姨父姨母,请他们代为上门致谢。”
知若仍然静静地站在那里,落英则笑了:“王姑娘真是太客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扰到我家公子,更没必要烦劳知县大人,一县父母官要操心的事何其多,奴婢可不敢当。”
言外之意:帮你修马车的是我,你谢我家公子做什么?还抬出闽知县来,父母官就是做这些事的?
王海棠脸微微红了,眼神闪了闪,还是坚持道:“要的,毕竟是打扰到齐公子,齐公子和这位姐姐小女子都要好好感谢才成,否则姨母一定会责怪小女子无礼。”
知若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抬脚就走,那个头也不知是对王海棠点还是对着落霜点的。落霜收了手臂,跟着知若出了店铺。
落英满含深意地对王海棠一笑,也走了。
其后五日,不知道是不是被齐慕白的清冷给伤到了自尊,王海棠的马车仍然跟着,也仍然与她们住进同一家客栈,却没有再来打扰。
知若出来本就是为了了解更多的风俗民情,所以从来不赶路,每到一个县城都会逛逛本县的集市、商业中心,再吃吃当地的名小吃。本来赶一赶只要两日多的路程硬是走了差不多两倍的时间。
心疼住店银子的绿萝忍不住唠叨了一句:“这位齐公子还真奇怪,商人不是都很忙吗?奴婢怎么瞧他闲得很?”
王海棠也是皱了皱眉:“人家那是在考察吧?看看哪里适合开他的霓裳居和嫡仙居,什么叫闲的很?”话是这么说,不过节奏也确实太悠闲了些。传说中的齐家家风应该不是这样闲散的吧?主公如此看好齐慕白,会不会看走眼?
也或者,王海棠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是齐慕白对她起了疑心,知道她跟着,所以故意为之,做给她看的?那个男人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同她说过一句话,但是金色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睛很亮,也很深,深不可测,让人心里很没底。
可是,不应该啊,她自信没有露出什么马脚,齐慕白最多也就是认为她花痴、想勾搭他攀富贵罢了。
就这样,齐慕白主仆一路玩着,王海棠一路跟着、猜疑着、算计着,总算悠悠哉哉地到了广海县。
一进城门,王海棠又过来了,对赶车的落英道:“齐公子有定好落脚点吗?准备在广海呆几日?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小女子可以请姨父帮忙齐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