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潭打开一个香料铺子的明细算开了,只听到噼里啪啦的算盘响,一双雪白的玉手十指翻飞,涂了凤仙花的指甲就像在跳着优美的舞蹈,方子意不由得看呆了眼,大舅舅往这边看过来,精神都是一震,这外甥媳妇还真的有两下子。
也不过一刻功夫,就听玉潭笑道,“大舅舅经营有方,这么大的香料铺子一年能有两千多两的银钱出息,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虽说是女儿家,也听说过别的香料铺子的生意,做这香料的生意利润极大,风险也是极高的,不是积年的老掌柜也拿不起来这一行,舅舅您为了子意的这份生意费了心思了。”
大舅舅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喟然长叹道,“外甥媳妇能体谅到老朽的心思就好了,这二十来年老朽总算听到一句公道话。”
又颇有些好奇的问,“外甥媳妇年纪轻轻的,从哪里知道的这些生意经?”
玉潭笑了,“我哪里知道什么了,原是我弟弟跟外面的伙计学的,我知道了一点皮毛罢了。”
方子意不错眼珠的看着玉潭,一双凤眼潋滟生辉,咧着嘴角合都合不上了。
玉潭又翻看了一遍总账,站起来笑道,“公公,这几间铺面的帐要对起来也得一两个月的功夫,也不是一人之力能对完的,儿媳看了总账,这些年的收入大致相当,要知道做买卖有赢有亏,每年的出息都有一些出入的,大舅舅这些年的心血都在里面呢。”
颖国公也笑了,“大舅哥这些年辛苦,往后子意他们有什么为难的,还望大舅哥帮他们一把。”
张士濂哼了一声也不搭理,只是看着玉潭,“外甥媳妇,朱嬷嬷是我派过来照顾子意的,她在你们府上也能有二十年了,她们全家的卖身契都在我手里捏着呢,我回去了把这家人都给你送过来,我妹子的那些细软都是她管着的,外甥媳妇你好好的照着嫁妆单子查查,有不对的地方只管派人过来找我。”
张士濂又对颖国公一抱拳,“国公爷,我这外甥媳妇说得好,你倒给子意做了一门好亲事了,今日老朽多有得罪,说了一些过头的话,国公爷大人大量不予老朽计较,就此别过了。”
说完站起来要走,张士谦也忙站起来,颖国公苦留不住,只好带着方子意送出大门口。
屋里就剩下婆媳俩人了,气氛倒有点尴尬,郑氏拉了玉潭的手徐徐的说,“按说该缓几天再让你知道这些的,你也熟悉一下我们家,只是你公公眼下又要到边关去了,这回接管吕将军的差事,戍边屯田是轻易回不来的,你公公这才请了你张家舅舅过来,往日的恩怨也该做一个了结,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惑。”
玉潭眨了眨眼睛笑了,“媳妇年轻,有些话原也不该我问的,只是今日舅舅也提了,玉潭也不敢装不知道,子意的娘亲意外身亡?”
郑氏眼睛里似乎起了一层雾霭,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情绪,“你张家舅舅说的不错,我和你公公两情相悦,当年我也情愿给他做妾,子意的娘也是被人暗害,丫鬟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据说全身都青紫了,是中毒没的。”
玉潭嘴里发干,心里狂跳,手心儿里全是冷汗,就听郑氏说道,“你公公赶回去办了丧事,手里也查到了张氏的一些把柄,张家舅舅不敢再闹下去,不过还是不肯放松,张家后来就为了子意争取了,这些话你都听到了,张家姐姐究竟是被谁暗害的,你公公心里也迷惑着呢。”
郑氏说了几句陈年往事,也不理会少奶奶满眼的震惊紧张,倚在靠垫上笑道,“你今日打扮的极好,这一身的大红配你的肤色,换个人再穿不出你这样的风采,你没见子意的眼睛都要融化在你身上了。”说着拿手帕子握了嘴笑个不停。
玉潭也忙调整了情绪,连忙笑道“婆婆取笑我呢,媳妇还年轻,还得求婆婆教我呢。”
婆媳又说笑几句,郑氏笑着拿出一个锦盒,“我也没什么好首饰送你,这里的几件银饰还是那年我在边关求人打造的,式样与都城的不一样,送给你当个新鲜玩意吧。”
玉潭接过来看了一回笑道,“果然新鲜有趣,婆婆以前也去过边关?”
“二十年前我去过一回,为了找你公公。”
郑氏带着一脸迷蒙的笑意,连声音都变得舒缓了,“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方奎,一心都系在他身上了,我家里那时候逼着我嫁人,我心里不情愿,留了一封信偷偷的从家里跑出来,身上带着一点儿散碎银子,一个人就敢跑嘉峪关,我和你公公在那儿住了两年多,那两年我也以为我将来就是个做妾的命了,谁知道子意的娘忽然间就没了。”
“您是说……”
玉潭咽下了一口口水,吞下了没出口的那些话,郑氏倒是笑了,“我吓着你了吗?我本不该和你说这些的,私奔这件事儿也该瞒着你才好,只是子意的娘死得实在蹊跷,我也不好瞒着了,就连你公公当年也怀疑过我呢。”
“年轻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喜欢上了,到如今我也没后悔,你公公也肯对我好,都说奔者为妾,他倒愿意让我做他的夫人,这回他让我陪着他戍边屯田,这一走就得十几年了,少夫人,我的两个儿子都得托付给你了。”
玉潭忙说,“婆婆,媳妇年纪轻不知道轻重,这个家我也不敢担着。”
“你不担着谁担着呢。”郑氏笑道,“子意只会看书下棋画画,再不然就是摆弄他的那些破草药根子,他哪里当得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