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婆没多问,她直接将那碗忆之悔往前一推道:“喝了吧。”
我犹豫了再三,终于下定决心端起了碗,眼睛一闭一饮而尽。
味道有点儿像板蓝根兑了蛇胆川贝液又不小心掉进去几滴柠檬汁,反正挺挑战我的味觉底线的。
我用袖子擦了擦嘴:“好了,我喝完了,然后呢茶婆?”
茶婆缓缓起身道:“然后我送你出去。”
我跟着茶婆矮小的身躯走出门去,走进那树林里。
“就往这个方向走吗?有你在我们就能走出去了吗?”我生怕刚刚的一幕再次重演。
“少年郎,你要记得,在你的下一站你是你却又不是你,在那里你会见到熟悉的面孔,他们会帮你回忆起你的罪过,你若知错就理应虔诚忏悔。”
我低头看着茶婆:“那您知道我该如何离开幽冥之地吗?”
茶婆抬起头,他还是那张笑脸,但她却突然抬手,我的身体跟随着她的手势腾空而起,她的手臂只轻轻一挥我便像一颗无足轻重的尘埃,朝着莫测的方向迅速急卷而去。
瞬间周身遍布着风声的悲鸣,而茶婆的声音正夹杂在其中,她告诉我:“想离开幽冥之地唯有用你的真心。”
真心?别的我不敢说,我蜚廉要别的没有,要真心那是有求必应,真诚耿直一直都是我的标签,但凡我懂那么点儿神情事故我也不至于一辈子一辈子地遭这个罪呀。
当我成功着落,眼前竟是一处轩榭院落,我在草丛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污渍来回转身查看周围的景物。
好像还有那么丁点儿眼熟。
这时,我身后不远处的屋子里有人在说话:“御医怎么还没来?是你们这些奴才的腿脚慢还是什么事情耽搁了?”
我转身,锦衣玉带的子婴正从屋子里急匆匆地走出来,直到院子里的奴才拦住了他。
难道这里是大秦皇宫?
子婴还是那样的玉树临立,也许是因他生性不喜权贵,少欲则少求,少求则少烦,因此他便有了那张不易老的面孔。
但我记得他那腰间的木斧配饰是我十五岁时送他的,确切地说是我生日那天被他强行要去的。宫中生活烦闷,闲暇时我便会做些木雕来解闷儿,那一日子婴特意来向我道贺,偶然间看见了我的木雕,他便说什么也要带一件走。我让他随意选,他一眼就看上了那把木斧。
按这样推算的话我眼前的子婴至少也要二十八岁了。
“已经去了,子婴公子再等一等吧,应该就快来了。”一个卑躬屈膝的奴才头也不敢抬地回复道。
“你赶紧派人出去迎一迎吧。”
“喏!”说罢,那奴才便迈着频率极快的小碎步出了门去。
“子婴?”我请唤了一声,泪水夺眶而出。
他似乎没有听到,他一脸担忧地转身又回了屋子。
我再次仔细打量这里,若是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扶苏的寝宫了。
我跟着子婴走进屋子,尾随着他在这大房子里绕来绕去,途径的下人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我,这让我有些不自在。
直到看见了躺在床榻上的扶苏,他面色煞白,嘴唇干裂,像是病得不轻的样子。
扶苏是我的长兄,是我父皇最喜爱的儿子,没有之一。他一下生便注定了会有那常人无法承受的荣耀加身,他的才能也绝不辜负父皇的喜爱,我想,若是没有我,那么扶苏定会成为一位贤良的君主,他能替我父皇统领江山,也能替我父皇还累累的血债。只是,谁让他遇见了我呢!我,就是他的劫数。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看到他们的身影,让我心里蒸腾起了一股亲切感,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突然会面,但我很清楚我们算不得朋友,子婴和扶苏才是好友,他们的友谊已经超越了亲缘,他们同年而生,他们相互欣赏,乃一生难得的知己。
“扶苏?”我鼓起勇气叫道。
但扶苏也不理我。
子婴撤掉了扶苏额头上的绢布,伸手探了探他的温度。
“御医就快来了。”子婴拍了拍扶苏道。
我走上前去,在他二人之间伸手晃了晃,才发现原来他们是看不到我的,我于他们来说就像是个落魄的魂,完全不在一个世界里。扶苏抬手拍了拍摸着他额头的子婴的手:“看把你急的,我没有大碍,就是闻得父皇的暴行急火攻心,只要稍加休息就会没事的。”
子婴听了立刻压低声音道:“待会儿御医来了,你可千万不得提起此事,宫中人多口杂,稍一疏忽便会招致灾祸,近日你屡次顶撞皇上,早就被人当做眼中钉了,想要除掉你还不是那些恶毒小人几句话的事儿?你要记得,皇上爱听奉承的美言,想做善事私下里做便是了,何故要让自己身处险境呢?“
“父皇尽听谗言,若不是那些毒辣小人的怂恿,父皇怎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是父皇的长子,若是我都不出面进言,那些臭虫怕是会更加无法无天了。”
“可你进言了又如何呢?有什么改变吗?你没看到皇上的脸色吗?亏得你是皇子,要是换做旁人皇上定是会动刑的!”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通告。
“御医到!”子婴连忙起身迎接,只是他迎进来的并非只有御医,还有那化成灰我也认得的赵高老贼。
小孩被他拉着走不了,顿时恼火,于是跳脚道:“你是来示威的吗?萤儿已经是你的了,你又来这里烦我,你赢了!什么都是你的好了!”
子婴